“嗨”。
小鹿没搭理她,掉头直接跑了。
看来不是认识的小鹿。
解红沙在密林里行走,风在粗壮的树间流动,枯黄的叶片时不时坠落,看着似乎没有任何生物,但解红沙知道,树里,叶片下,土壤中,到处都是万千小世界,每种生物都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上,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遥遥地望向天际黑洞,自打知晓防护网是第一等阻碍,对黑洞的观测频率直接下跌,本以为是一架星空舰的距离,实际上却遥不可及。
如果终我一生都不能攻破防护网呢,这算不算得上是噩梦?
如果攻破防护网在回程的星空舰被流星击中,这算不算得上是噩梦?
如果顺利抵达褚石星球再找不见姐姐,这算不算得上是噩梦呢?
与这些比起来,曾经历过的又如何称得上是噩梦?
解红沙转身,重回探索地,穿堂的风从长廊深处吹来,扬起解红沙新生的绒发,与简朴的衣角。
咔哒,B8的门开了。
进入B8只有一件事要做,穿过这个屋子,到最里面,用同样的一把钥匙,打开最里间的门。
无尽的黑暗深渊直坠而来。
然后解红沙站到了褚石星球皇宫门口,只是,这巍峨的宫殿是树叶片与茧丝搭建的。走近熟悉的秋千,她的亲亲阿姐正顶着两根触角招呼她一起荡秋千啊。
所有熟悉的人物与场景陆续出场,只是有着蝴蝶翅膀,或者护甲下是一支肢爪。
解红沙扶额。
不知过了何时,一只顶着她殿前侍卫脸的虫族焦急地喊,“不好了,反叛虫进部落了。”
“哦”。
解红沙坐到城墙头,来一只虫族杀一只,来两只杀两只,越杀越快,到处都是虫族飞上天的粉末。
殿前侍卫虫气喘吁吁,“不要再杀了,制造的速度赶不上湮灭的速度,你怎么回事,这不是你心底最恐惧再见到的画面吗?”
“没有代入感”,解红沙懒洋洋地搭弓,懒洋洋地射击,懒洋洋地去瞅殿前侍卫虫,“你造假的水平还不够。”
“怎么不够了!”殿前侍卫虫尖利地叫,“非常完美!非常完美!非常完美!”
“嗯,非常完美”,解红沙看着殿前侍卫虫身后翘起的两根长尾巴。
杀累了,解红沙站起来,穿过整个宫墙构建的长廊,走到尽头,插进钥匙,打开宫门,出来了。
最后回首,长触角的阿姐还在让她赶紧走,离开这里。
“好的,阿姐”。
解红沙把门关上。
脑虫蹦跳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情绪崩溃了吗?”
“有点”,解红沙笑,“短腿草找到了吗?”
脑虫摇头。
“那我帮忙吧,正好调节转换情绪。”
“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脑虫仔细看解红沙,好像没有极端的崩塌感,不像当时的自己,在B8里摘望不到边际的猪笼草,枯燥乏味,重复再重复,这对一只以思维活跃为标志的脑虫而言是多么绝望而可怕的场景。
出来后,脑子里还是一片待摘的猪笼草,缓了很多天才能正常工作。
解红沙拿上脑虫给予的捕草神器,以探索地为圆心,在四周地毯式搜索,后来,送货回来的薄翅螳螂加入其中,肢爪里还勾着一只陶杯。
解红沙看着上面的图案忍俊不禁,分明是五朵太阳花和一只胖乎乎的小熊蜂,与编织毛毯上的一模一样,想也知道是谁做的,“真是,连陶器生意也没放过。”
“嗯,保留证据,下次遇见宝石商人,叫它付版权费”,薄翅螳螂藏进兜里,爬进石头缝里找那株短腿草。
再之后,下学的熊蜂也找了过来,它一个口哨唤来了超级多的鹿,它让解红沙描述,自己在地面上画图,然后指给鹿群看。鹿一只一只过来看短腿草,然后四散开来。
不久,在地面翻找的解红沙、薄翅螳螂与熊蜂听见鹿鸣,几人走过去,只见一只鹿对着另一只鹿使劲叫,被叫的那只鹿悠哉悠哉地咀嚼着,分明就是吃掉神经元的那只鹿。
嘴巴咀嚼间隙,还能看见短腿草隐约露出的小粗腿。
完蛋了,短腿草被吃掉了。
熊蜂到高树上找给鹿群的浆果酬劳,一只鹿喂一大串,毕竟大家都辛苦了,没想到,那只厚脸皮的鹿也排在队伍里,等着来吃浆果。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它吃啊,密林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场所,身为鹿,吃神经元乃至短腿草都是它的自由。
“它可真是厚脸皮啊,它至少已经排进这队伍里三次了,其它鹿领完一串就走了的”,薄翅螳螂往下扔浆果串,熊蜂接住,递到鹿嘴边。
“嗯,脸皮挺厚”。
无功折返,解红沙把短腿草的事告知脑虫,脑虫抓狂,“没办法了,得重新发布任务,让分队去找了。”
“要不,这任务就我们接吧,总归最近没有什么要紧事”,解红沙顿了顿,“你这有可以祛疤的草药吗?”
脑虫点头,“有。但是你真要接这个任务吗?报酬很低,可能还不够你和三只小虫吃一顿的,毕竟你家小肥虫真挺能吃的,那次去找果福,一路就没见它嘴巴停过。”
“没事,密林三层外周是吧?休整一日,明天我便去找。”解红沙接过脑虫递过来的紫色草泥。
趁着天将黑未黑,解红沙把紫色草泥交到了同事虫肢爪里,“一日抹三次,连续四个星日,疤痕就会完全退却。”
同事虫愣愣地看着爪心的紫色草泥,“解红沙,有没有虫告诉过你,你很温柔。”
次日凌晨,睡梦里的解红沙被开门声惊醒,睁眼,熊蜂、薄翅螳螂和天牛一只都不在。
走到门口,三轮圆月之下,一只高傲的鹿嘴里叼着活蹦乱跳的短腿草,看见解红沙,卷曲的尾巴甩了甩。
?
解红沙去拿短腿草,厚脸皮鹿赶紧狂奔,熊蜂带飞解红沙,薄翅螳螂与天牛紧跟其后。
然后,她们就站在了白日取浆果的高树下。
解红沙望了望高树枝头坠着的浆果,又看了看在晃悠短腿草的厚脸皮鹿。
这是暗示浆果换短腿草?
熊蜂飞上去摘,浆果串递到厚脸皮鹿嘴边,短腿草交到了解红沙手里。
看着手里不断挣扎的短腿草,解红沙困惑,这么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明日也不必再往密林内三层去探寻了?
第二日短腿草就交到了脑虫肢爪里,“你们这个效率,令我震惊。”
解红沙没解释,拿着赏金回了。
接着又是深夜,差不多的时间点,门响了,同样一只高傲的鹿,一株活蹦乱跳的短腿草,看见解红沙就往密林狂奔,同样地,熊蜂摘浆果与它换了短腿草。
次日,解红沙又用短腿草换了一袋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