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但休憩在解红沙身边的熊蜂面色明显好转。
天刚蒙蒙亮,虫巢周边一下子喧哗起来,吵吵嚷嚷。
薄翅螳螂到外探查情况,刚一出去,那乌泱泱的一片撞进它眼帘,它愣了一下,引着来虫进来。
解红沙站了起来,来的是前一日嚷着“快来帮忙救大哥”的那群小豆丁,正中央的还有一只听过无数遍但第一次见面的虫族,三面体虫,思归的主授课师。
思归说这个虫师可爱罚它站了,可它感觉得出来这个虫师喜欢它。
“我来瞧瞧思归”,三面体虫指指因为痛苦皱着眉头沉睡的熊蜂,“刚从王宫部落回来,就听小虫们叽叽喳喳地讲思归把自己吊了起来,又说思归讲自己被看不见的虫族打,我想我得赶过来。”
“谢谢。”
“呜呜,大哥被打了。”
“我们要报仇!”
“对,我们要报仇,欺负大哥就是在欺负我们。”
“难怪大哥最近不爱和我到密林里走树枝了,还以为大哥厌倦我了,原来大哥悄悄地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我却什么都没闻出来,还觉得大哥最近很香,越来越香……”
“你吃血的,大哥最近内里受伤流血,你当然会觉得大哥越来越香。”
“等到大哥醒了,我要告诉大哥你馋它。”
“呜呜,不要说不要说,我把藏的零食分给你们。”
……
“哇啊啊,大哥赶紧好起来,猎了鸿伏鼠幼崽的事已经暴露了,大哥再不起来罩着我,我会被成年鸿伏鼠干掉的。”
小虫们开口,整个巢穴的盖顶都要被掀掉了,可是熊蜂还是没有醒,解红沙的心猛跳起来,她凑近想要查看,虫师却阻止了她,“让它睡,吵不醒的,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虫师走到巢穴外,片刻后指爪里嵌着泥巴,虚空像捏着什么。
第一面体虫说,“这是一种保护科属的虫族,只在出生与死亡时身躯才会显现在虫族前,它们自带的色彩远丰富于虫族看得见的光源,绝大部分虫族看不见它们,身体可以形成非常多的或大或小孔洞,瞬间过滤掉液体、固体与风,所以泼颜料也并不能让它现形。”
第二面体虫看着因疼痛皱眉的熊蜂,“就像我的另一面所说,这是保护科属的,它不是在伤害熊蜂”,语气明显不赞同,甚至狠戳空气几下。
第三面体虫指向另一个方位,“这只隐形虫讲,它是熊蜂族群派来保护思归的,它说族长很想念熊蜂。而它,是预感到近期熊蜂将遭遇到生命威胁,远程呼救已然赶不及,才打断熊蜂的主骨节刺激生长素分泌,让它快点进到成年体。”
第一面体虫说,“隐形与第六感,是它们优越的特点,我在王宫里,虫母身后不过也只跟了一只隐形虫,而思归身后,跟了两只,都是强悍的成年体。它所在的熊蜂族群,是北方的那一支吧。”
第二面体虫两眼放光,“豪奢族群,全雄虫,各个美艳至极。”
第三面体虫摇脑袋,“思归现在看着过于可爱了些”
“可是我们爱它”,第一、二面体虫异口同声。
一连串的信息砸下来,解红沙解读出了两个关键点,一是这两只隐形虫并不是要杀熊蜂,二是不久之后熊蜂将遭遇生命危险。
她有些急切地抓向三面体虫前方的虚空,这次她摸到了实感,又软又凉,“是什么样的危险?”
三面体虫摇头,“它们说只能模糊预感,如果可以清晰感知,它们会想伤害熊蜂外的第二个防御方式,这次虽然是在帮助熊蜂成长,但被族长知道后肯定会被教训得脱层皮,族长很溺爱这只从小丢失的崽崽,它在部落给熊蜂预留了最大的房间。”
这一刻,解红沙感觉自己像是抢夺了思归的恶人,“那思归什么时候会醒?”
“等进化成成年体的时候。”
所有的小虫表示要等着大哥醒来,各自散开在虫巢的各处角落休息或吃着早餐,或者围拢在一起讲话。
有小虫很自来熟地攀着薄翅螳螂的腿肢,“绿色的哥哥,要吃饵块,大哥说饵块都是你做的,很好吃。”
天牛把所有解红沙编织的毯子拿出来分给小虫们,小虫们很兴奋,“哇,这个好漂亮诶,之后我可以带走吗?”
“不可以。”
“哦。”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思归仍在沉睡中,三面体虫与小虫们,与解红沙她们告别。
解红沙松了口气,仅仅一天,家里所有的存货都被小虫们吃得精光,最最难吃的调料草上面也有一排小牙印。想了想八只目没来,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小虫们,解红沙想思归真是结交了很好的朋友们哪,一天的时间,虽然小虫们都在一直吃吃吃,但每个时间段都有不同的小虫守在它们的大哥身边,给熊蜂擦汗,按住熊蜂抽搐的指爪。
但是,思归的嘴真是没有把门啊,这些小虫明明一次也没来过这个家,对里面的构造却熟悉得不得了,还知道思归藏在第三个储藏格里的网蜂蜜,每只都笑嘻嘻的,小嘴上沾着蜜在笑。
它们说,“我们才不怕什么未来的致命危险,我们活着,每时每刻都可能遭遇致命危险,那个东西等真正来临了我们再忧愁,现在我们只关心大哥因为骨节断裂而疼痛”。
这样的存活态度,一下子确实可以在其中辨别出思归的影子,它总是爱着当下,毫不吝啬地表达喜欢。它们,确实是思归朝夕相处的朋友们啊。
至于那只三面体虫,虫师,它让自己多喂一点血给熊蜂,熊蜂成长期间需要来自虫母的营养。
“你不用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没有独属于虫母喂养小虫的蜜液,你别怕,我不会暴露你非虫族的身份,既然你现在还有半虫母的气息,那在大家眼中你就还是半虫母,熊蜂很依赖你,你好好对它。”三面体虫合上两面,仅留下一面展露,在小虫们的簇拥下搭上校车。
校车司机也送来了慰问品,解红沙看着身边的大包裹,瞧着像是食盒。
偌大的虫巢里飘着一串红,一串绿的浆果串,隐形虫保证为了让它们可以看见,会随时随刻带着两串醒目的浆果。
说实话,看着两串浆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有些毛毛的。
但这些毛毛的在看见薄翅螳螂与天牛罚站的地方全部都消失了,那个地方被划了好多道线,它们在那里下五子棋,让它们面壁思过,它们在下五子棋!
“阿郎!天牛!”
训斥完它们,才发现两个浆果串不见了,到门廊外找,果不其然在两处不显眼的土坑上飘着两个串,虫师说它们休息时会把屁股半埋进土里,它们喜欢土壤。
望着乌云散开的天空,清凉月色洒下,解红沙心想,大家都好好休息吧。明天,等到明天,如果熊蜂醒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它一定会咬这两只虫的,这次它面子丢大了。
正要转身回去,却看见灌草丛里隐隐走来一个身影,帝王蝶,不知道是左相大人的帝王蝶,还是阿蝶的帝王蝶。
解红沙关上了门扉,她不能再为一只死去了的虫忽视了身边的虫。前段时间,如果没有那么在意左相大人与帝王蝶,她一定会发现熊蜂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