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稀有虫族卵在台上展示时,有一只穿着黑色帐篷的高大虫族从解红沙前走过,脑虫使劲地嗅,使劲地嗅,试图在这擦肩而过留下的似有若无的气味里识别出自己熟悉的气味,等到黑色帐篷走得快没有踪迹时,它着急忙慌起来,指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果福啊,是果福啊。”
解红沙她们赶忙起身追,但是越往后面虫族越多,普通虫族,脾气不好的超恶性质虫全部混杂在一起,成为了前行的阻碍,那抹气味彻底消失掉了。
脑虫眨眼睛,拼命地眨眼睛,它好想哭啊,可是它年纪大了,眼窝里干涩得很,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它又坐到解红沙的肩部,荧光色的马甲在黑暗里忽闪忽闪,“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它了,辨别了好久才意识到是它,它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都快忘掉它的气味了。”
“别难过,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去找,你再仔细嗅嗅”,解红沙的话音刚落,脑虫的眼睛亮起来,“它在这里啊”,顺着脑虫指的方向,解红沙看见了一只金龟子。
不是说果福是只独角仙吗?而且这只虫子明显比刚刚的斗篷虫矮小了许多。
脑虫直接跳到了金龟子的面颊上,大声叫嚷着,“果福,果福”。
薄翅螳螂一把拉住金龟子即将要落到面颊上的巴掌,“不好意思,认错虫了。”
脑虫站在解红沙的手掌心,面上一片迷茫,“可是确实是果福的气味啊,真的是啊,我没有认错。”
“这个气味是我在跳虫集市买的,烂大街的味道,我拿了一瓶,摊子上至少还有上百瓶没卖出去”,金龟子上下打量解红沙她们,“想知道跳虫集市在哪儿吗?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天牛给了它一枚金戒指,拿金戒指的过程中它看见了更多的首饰宝石,“不够。”
天牛又给了它一条金链子,它还是说,“不够”。
薄翅螳螂直接提起它,熊蜂的蜂针抵到它的喉口,“这个够不够?”
“够够够”,金龟子赶忙求饶,“跳虫集市从前面那个入口进去就是了”,金龟子指向一个方位,那里残绿一片,看着阴森森的。
临走前,熊蜂从它肢爪里抠出金戒指与金链子,对它吐口水,“吃硬不吃软的软蛋!”
沿着金龟子指的方位走到绿意森森的入口,才进去几步,虫族交配的激烈声音清晰传来,熊蜂涨红着脸,薄翅螳螂涨红着脸,天牛还算冷静。
几人又回到入口,彼此别扭得很,薄翅螳螂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被它诓骗了,待会儿捉住它一定打得它服服帖帖。”
熊蜂爪子里的金戒指被拨得转来转去,它偷瞄解红沙的面色,“还好还好,我把金子都抢回来了,没让咱们吃更大的亏。”
解红沙脑子里全是刚才落在视网膜里的场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还可以那样。
熊蜂站到脑虫面前,“你不是脑虫吗?怎么看不出它在撒谎,走到现在也看不出你与别的虫族有什么不同。”
脑虫摊手,“我只是负责调配资源的主脑啊,可以识别微表情的神经元它又不在这儿。”
丧气得很,几人重新又回到原位置,打定主意老老实实挨到拍卖结束去物料收集处看看情况。
薄翅螳螂单独一只去后方教训那只说谎的金龟子。
好一会儿后,薄翅螳螂还没有回来,大家意识到,坏了,出事了。
去到发现金龟子的位置看,空荡荡的,没有金龟子,也没有薄翅螳螂,那棵草茎上的所有虫族,包括前后几排的虫族全部都消失掉了。
薄翅螳螂不见了,解红沙的心一下子乱掉了。
明明是来找果福的,她现在把自己的小虫弄丢了,她立刻拉上天牛与熊蜂的肢爪,“后面要保证大家都在视线范围内。”
天牛嗅空气中的气味,摇头,“没有方向,它的气味到这里就停住了,它没往别的方位走。”
解红沙也使劲嗅了嗅,只闻得到草茎的清香味,她不是真正的虫族,她闻不到那些所谓特定的气味。
她眼睛落到地面上,可是地面是光滑的实质,根本留不下爪印。难过一下子席卷了她,她甚至想如果自己是真正的虫母就好了,靠着感应可以找到它。
感应?她几乎有些忙乱地望向天牛,“不是说同巢虫之间有感应吗?感觉得到吗?”
熊蜂摇头,它的面颊也是煞白煞白的。
就在这时,展台上推上了新一批拍卖品,解红沙根本没有心情去看,可是她的耳朵听到:一只近成年体的薄翅螳螂。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看见薄翅螳螂被束缚着四肢在台上挣扎。
解红沙、天牛、熊蜂与脑虫在彼此眼睛里都看到了荒唐。
可是她们的心都定了下来,阿郎还活着,阿郎是安全的。
不过她们也很快意识到这种安全是暂时的。
因为薄翅螳螂的出现,很多台下的虫母与半虫母眼睛都亮了起来,踊跃地喊着“好货,好货”。
可以明显看见薄翅螳螂眼睛里的折辱与想要吃虫、统统吃掉的气恼。它的眼睛往原先的席位看去,没看到熟悉的人影明显有些慌乱,视线后移看到自己莫名其妙消失的地方站着阿姆与同巢虫们,它又安定了下来。
止咬器戴在它的鄂部,锋利的大刀前肢上流淌着含有麻醉成分的草汁,它根本挣扎不了。可恶,这是它强大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挫折,等它得了自由,一定要把前面这只摆弄着它的工作虫吃掉,咬得细碎地吃掉!
拍卖突然就开始了,听到起拍价,薄翅螳螂又挣扎了起来,这可真是太气虫了,它还不如前面那株草贵!
它武力高强,地面擂台上几乎没有敌手,前肢锋利,见血封喉,可它们把它卖得还不如一株草贵!
可真不愧是地下虫族世界啊,“贵客”直接打包上台卖!
想到这里,薄翅螳螂又静了下来,起拍价低也好,阿姆可以把自己买回去,薄翅螳螂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解红沙,她果不其然地一直在高高举手,阿姆,阿姆,阿姆在哭,这个可恶的地方把阿姆惹哭了,它要它们死,要它们死!
在它挣断束缚的同时,加入拍卖的声音也越发多了起来。
薄翅螳螂拦腰斩断工作虫的瞬间,整个会场沸腾起来,加入拍卖的声音更多了。
虫声嘈杂鼎沸里,薄翅螳螂翠绿到极致的眼与解红沙隔着虫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