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跪下来舔我的鞋面,也许我会考虑给你妹妹一条生路。”
解红沙用最大的嗓音呐喊出来,“不,王姐,不要!我宁愿去死!”然而,由于五脏六腑几欲碎裂,她最大的声音是那般嘶哑,混杂着不断呕吐出来的鲜血,细若蚊蝇。
额角的血迹蜿蜒而下,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她一向清冷高贵的王姐,先是低下了她高昂的头颅,再是细长白皙的脖颈,接着是弯下挺直纤细的脊背。
由始至终,王姐的视线都没有转向解红沙所在的方位,那只高傲的王家孔雀匍匐成了贴地的卑微。
解红沙心神俱裂。
她的王姐,她高贵的王姐,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再后来,解红沙被按住注射了一管不知名药剂,被装进了一口星际舱里,摇摇晃晃地被抬走去往未知的方向。
解红沙望着舱顶的纹路,脑海里反复浮现王姐最后留给她的影像,她被踩在一只金黄色的男士靴子下,茶色的眼睛注视着解红沙,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她的嘴唇开合:活下去,沙沙,我等你。
敌人会杀掉所有王族,但不会包括王姐。因为王姐身上流淌的血液是他们唯一的解药。整个王族里就只有王姐遗传了这种特殊血脉。
王姐会活着等她回来救她!
许久许久之后,可能在一万光年以外,也可能穿过了数个星系的那么漫长时光过后,星际舱被重重地抛下,解红沙的肋骨在剧烈滚动里全部折断了,她整个人从星际舱里跌了出来。
高高的洞口处,搬运星际舱的人还没有走,他们的视线黏着在洞底的一片红上,他们知道,如果没人施救,洞底的这个女孩子半小时内就会一命呜呼。
没有任何悲悯地,两人毫不犹豫地离开。
疼痛,令人绝望的、头皮发麻的疼痛,解红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在这腐烂衰败的空气里,谢红沙静静地仰躺在突出的岭石上,那些碎石瓦砾膈得她的后背疼,甚至有些沙土已经陷进了她绽开的血肉里。
可是,她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洞口处的红色天空很美,可能是她活着前能看到的最后的景象了吧。
王姐,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活着回去救你了。
不过,如果人类有灵魂的话,我一定会走过这一万光年回到我们的王宫。去我们往日里扑蝶荡秋千的地方,去我们躲夫子晒太阳的地方,去王父为我们搭建的水晶宫殿里。
我会每天每天,在你途径的地方,留下一朵焰尾狐花。
再也支撑不住,红色的天空在解红沙这里瞬间成为了黑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解红沙,醒来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令解红沙几欲作呕。
密密麻麻的虫子,奇形怪状的虫子,五颜六色的虫子,香的臭的虫子,层层叠叠覆盖在她身上。
那一个瞬间,她宁愿自己继续昏死过去。
强忍着恶心,有些疯狂地,她大力摆动起四肢,试图把这些手掌大小的虫子从身上全部挥下去。
太恶心了,有些虫子的吻部居然在她绽开的血肉里,拉扯它们的时候,解红沙想要把自己深处的血肉也同时剜出来。
等她站起来疯狂跳跃甩动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即使有些血肉已经乌黑腐败,即使左腿小腿明显短成两截,可是奇异的,她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以她为圆心,深深的洞穴里,无数双红色的眼睛蔓延开去,前仆后继地往她的身边靠拢过来。即使她甩下去一部分,又会有新的一部分虫子继续攀爬上来。
成千上万的虫子,数不清的虫子,淹没了解红沙。
解红沙的脸上,脖颈,头发,肩膀,腰腹,甚至就连脚踝,到处都是虫子,她拼命地呕吐,酸水的恶臭盈满她的鼻腔。
虫子还在往她的血肉里钻,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甩动了。她绝望、愤怒,又伤心,她的泪水涌出来。
好像是感知到了些什么,距离解红沙最近的一只虫子突然挥舞着镰刀前肢,割掉了一只个头较小的虫子的头颅,再接着是解红沙肩膀处的一只虫子拦腰咬断了正要扑上来的一只虫子。
奇怪的,附着解红沙最近的一层虫子好像变成了她的守护者,它们纷纷从她的身上爬下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镰刀的前肢高高举起,充满密齿的吻部长到极大。
它们在斩杀扑上来的虫子。
慢慢地,包围圈越来越大,最里圈的这层虫子也越来越大。
它们吞吃着数不清的虫子,屠杀着数不清的虫子,在虫子的尸骸里它们从手掌大到胳膊大再到小腿大,最后最大的一只已经有解红沙的半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