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几天为何魂不守舍，闷闷不乐？”袁逗逗不相信自己判断错了，陆兮的状态明明就是害了相思病才对。
她这样想，不是纯粹的臆想，而是经验使然，大学宿舍里就有个女生，刚开学上课吃饭泡图书馆，都很正常，突然不知从哪天开始，整个人魔怔了似的，上课走错教室，吃饭吃错餐盘，图书馆也不去了，待在宿舍里，伤春悲秋，神神叨叨，开始作一些无痛呻吟的诗。
后来才知道， 她是喜欢上隔壁学校的一个男生，可那个男生有女朋友，爱而不得才会魂不守舍。
陆兮魔怔的样子和她如出一辙，袁逗逗还是坚信自己没有想错。
陆兮默不作声，球到门前，只差一脚，事情就有了结果，可是他还是犹豫了。
“不是感情的事，那就是利益的事。在工作上，你有自己的想法？”袁逗逗一针见血。
陆兮似懂非懂，逗逗姐说的工作难道是活计的意思？他是想出去学本事，实质上是对逗逗姐的背叛。
他不敢说，也是出于此。
陆兮不说话，袁逗逗笃定她这回猜对了，只是不理解，想出去做工，为何不直接说与她听，她也不是霸道的人，买了陆兮，就高高在上，做他的主人，她不是这里的人，还不能理解这种卖身的意义。
人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可以用区区三十两买一个人的一生，本质上是腐朽的，变态的，扭曲的。
“陆兮，你还认我是姐姐吗？”袁逗逗打算推心置腹地和他说说话。
陆兮重重地点头，在陆府，他第一次见到逗逗，就在心里暗暗想，要是这个长得像仙女的姑娘是自己的姐姐该多好。
他只是偷偷地想，直到袁逗逗为自己出头，不让海棠欺负自己，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离开陆府，跟随逗逗姐。
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
“既然你还认我当姐姐，那当弟弟的有什么不能和姐姐说的？”袁逗逗目光柔和，语调上扬，给人亲近的感觉。
陆兮垂眸，他想，逗逗姐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大概没有吧，她看起来温柔可亲，像春天的暖风，微微地吹拂在他的身上，他感受到娘亲般亲密地关怀。
他想敞开心扉，对逗逗姐无话不说，
陆兮的嘴动了又动，拳头攥得紧紧的，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紧绷着，身体内的血液在疯狂地流动，叫嚣着，在咒骂他，像个懦夫。
许是屋内的炭火烧得太旺，或是身上的棉衣穿得厚些，也有可能是他体内的血液在尽情地燃烧，陆兮的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汗珠先是小小的，慢慢沁成黄豆般大小，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流，滴在衣服上，滴在干净的地板上。
说还是不说。
这个决定始终在折磨着他，陆兮感觉到口干舌燥，头顶冒烟。
逗逗姐的脸，容颜妍丽，风姿绰约，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攥紧拳头，咽了一下唾沫，强制自己镇定。
“我，我，我”
他的嘴唇蠕动着，半天只说出一个我字，像卡碟了一样，重复不前。
陆兮紧张不安的状态，如同瘟疫，病毒，直接传染到逗逗身上。
袁逗逗不自觉地跟着攥紧拳头，心跳加快，浑身上下的毛孔张开着，生怕不小心闷得喘不过气。
直到黄容从厨房出来，看到二人面对面望着，像两尊雕塑，僵持着。
“陆兮，你能不能像个男子汉？”黄容嫌弃得光明正大。
一点点小事，磨磨唧唧半天，愣是没说明白，这要是搁她身上，她早就动粗了，哪里能像逗逗姐这般有耐心。
陆兮挺直腰杆，脊背直挺挺的，挺起胸膛，仿佛在说他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男子汉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你要是男子汉，就爽快地说出来，你再不说，我可就说了。”黄容憋得肺都要炸了，她真得很想替陆兮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底在害怕什么？
袁逗逗大吃一惊，什么情况？
黄容竟然知道陆兮的烦恼，哎呦，早知道问问黄容不就行了。
不过黄容不说，是想给陆兮机会，一个男人，该对自己的事情负责。
陆兮动摇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再沉默，不可以让黄容说出来，他是自己的主人，该为自己的想法承担后果。
他那刚刚发育出来，还不是很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逗逗姐，我想，我想到外面学手艺。”
天呢，终于说出来了，像是个惊天的秘密突然昭告天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全身上下的经脉突然打开，血液汩汩地流动着，不再疯狂，而是恢复了平静。
这下，袁逗逗呆若木鸡。
他说完了？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她僵持这么久，吓得她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骇人之举，说出来，会被人追杀一样。
陆兮看她在愣神，心里又慌了，完了，逗逗姐一定很生气，他背叛了她，不满足于小酒馆的桎梏，想要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闯荡。
可是她不知道，他想闯出一番名堂来，也是为了她。
读书考试做官发财的路，他已经自我放弃，那唯一的生财之道只有做生意，当一名商人。
国家重农轻商，可还是不乏大富商倍出，有了钱，日子总归是比平民百姓要好过些。
袁逗逗愣了一会神，突然笑出声，越笑越大声，直到肚子的胎儿跟着激动，她才捂着肚子停下。
陆兮被她笑得头皮发麻，他听说，人在愤怒极点的时候会大笑，用笑来表达愤怒。
这下他更慌了。
“逗逗姐，对不起。”迟来的道歉也是道歉，他内心自责不已。
袁逗逗笑得嘴抽筋，心里也不全是开心，和他一样，她也感到内疚，平时只顾着赚钱，忽视了对陆兮的关心。
她自称为姐姐，可哪一点做到当姐姐的本分，陆兮不爱说话，不代表没有想法。
她从不过问，幸好这次她注意到了。
还有补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