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逗逗端起黑乎乎的稀饭,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禁不住皱眉,从小到大,她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于自己的厨艺,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娘亲,你怎么不吃啊?”安吉嘴角沾着一圈荞麦糊糊,样子吃得香甜。
再看王氏,她端着碗,一口稀饭一口酱豆,吃得也很美味。
他们还真是不挑食,对于自己的厨艺就这么认同。
袁逗逗攮着鼻子,皱着眉头,浅浅地抿了一口,咦,味道似乎比上次有进步了。
很好,看来她在做饭这方面还是有几分的天赋的。
“逗逗,这番薯你吃,我胃里反酸,吃不得。”王氏夹起碗里的番薯放到了袁逗逗的碗里,轻声说道。
袁逗逗看着番薯,又看了一眼婆婆,突然心间涌过一股热流,婆婆还病着,家里口粮又少,想不到婆婆还能舍得给自己留一个番薯。
“娘,我不饿的,你身体不好,多吃点。”袁逗逗刚想把番薯夹回去,可王氏把碗躲到了腰后,连连摇头。
“番薯吃多了烧心,你听话,吃了它。”王氏眼神恳切,这段时间,儿媳妇吃得太少了,再这样下去,身子骨是要吃不消的,孙子还小可不能没了娘,她一个病婆子,饿死了也无妨。
袁逗逗安静下来,低着头咬了一口番薯,意料之外的甜。
一口一口,很快,一个小番薯就被消灭掉了,再喝完剩下的稀饭,肚子也立马变得饱饱的,这是她来到这里吃的最多的一次。
吃饱喝足,袁逗逗决定做些什么。
“娘,今天气温高,不如让我给你沐浴更衣吧。”想到王氏屋里的味道,上次她沐浴还是入冬前。
王氏听了面上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摆摆手:“不用了,又要挑水,又要烧火,太麻烦了。”做饭的柴火已经不够用了,哪里还能用来烧洗澡水。
袁逗逗一听也头大,这边也没有自来水,用水还要到村东头的井里挑水,来回也要一里路。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能出尔反尔。
“没事的娘,我有力气,柴火够用,明日我会再上山捡柴。”想要把日子过好,第一步就是把家人收拾干净。
她自己也想洗澡,以前是一天一洗,现在三天没洗,她哪里受得了。
白天下地干活出了一身汗,她都能闻到身上的臭味了。
安吉开心地拍手叫好:“娘亲,我也要洗澡。”
袁逗逗笑着摸摸安吉的后脑勺,点头说道:“好,也给安吉洗白白。”
收拾好碗筷,袁逗逗拎着水桶往外走,太阳刚下山,村庄被笼罩了一层金黄色。
走在夕阳里,袁逗逗心中涌现一股想家的冲动,为什么老天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呦,安吉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怎么还哭了?”说话的妇人,大圆盘子脸上一双吊梢眼。
袁逗逗连忙擦拭脸上的泪水,看到一样的夕阳,想到不一样的人生,她才悲从心来,连自己哭了都没发觉。
“没什么,风迷了眼睛。”袁逗逗低着头,躲避王婶探究的目光,她是村里的大喇叭,一点风吹草动,最后都会被她添油加醋。
王翠花见袁逗逗躲闪,越发勾起她内心的好奇。
袁逗逗走一步,她就跟一步,手里拿着一块黑窝头,边走边啃。
“安吉娘,我可听说了,王媒婆手里有个好头绪,一个刚死了媳妇的,还没子女,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替你去找王媒婆,给你说说好话,要是真成了,我不求什么白米白面,只要给个两斤荞麦面就行。”
王翠花的眼里满是算计,完全不管袁逗逗寒着脸,压根不愿搭理她。
“哎呦,我说王翠花,你算盘打得还真是响啊,可惜人家安吉娘也不是傻子,你要是有好头绪还不给自己闺女留着,还能有安吉娘什么事。”
同村的张大娘拎着水桶,从后面跟了上来,笑着和袁逗逗打了招呼。
袁逗逗想起以前,自家穷得揭不开锅,还是张大娘借了两斤糙米,才熬过那段差带你饿死人的日子。
“张爱菊,我和安吉娘说话,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来打什么拦投坝?”张翠花眼看着算计要落空,把气撒到张爱菊身上。
她每次要做成什么事情,这个张爱菊总会出来捣乱,她们就是天生的冤家。
“安吉娘,你要是想改嫁,我肯定不会拦着,可是王翠花说的那个老男人,就是个六爷子,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这样的人,你也敢嫁?”
张爱菊眼里带着恨意,她家男人喝醉酒也会对她又大又骂,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她不希望安吉娘也受这种苦罪。
袁逗逗寒意直达心底,从前只知道王翠花爱占便宜,不曾想她的心肠竟如此恶毒,为了两斤面粉就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婶,我看你年纪比我大,敬你一声婶子,可婶子你也不能不把晚辈不当人,为了一己私利,竟要如此害我,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同在一个村住着,婶子是怎么做到这般地步的?”
袁逗逗拎着水桶,定定地站在原处,眼睛紧盯着的王翠花,盯得她心虚,别过头才作罢。
王翠花知道碰了灰,算盘打得不灵了,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掉头往家里走,嘴里的饼子也不香了。
“大娘,谢谢你。”袁逗逗轻声谢道。
张爱菊也没多言,拎上水桶径直往前走。
家里男人还等着她回去烧热水给他洗澡,再耽搁下去,回去又要挨骂。
袁逗逗识趣地跟在后面,到了井边,并没有旁人。
她自己的记忆里,还是在乡下外婆家见过类似的水井,但从来未用过,还好她有原主的记忆,打水这种事难不倒她。
张爱菊把绳子绑在木桶的手柄上,左手抓着绳子,右手扔木桶,碰的一声,木桶掉进水里,只见她两只手攥住绳子,一个摆动,水桶倾倒在水里,水汩汩涌进去,再一个反手,装满水的木桶在水里站立着。
“真厉害!”袁逗逗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