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明天就回。”周拓眼皮都懒得掀，就这么摊在姜楠家客房的大床上。
除夕夜里，周家人依然没团聚。
周父很忙，就算是过年也没有一个完整假期，对周家人来说，过年不过是窸窣平常的三百六十五天之一。
但是明天周父得闲，于是周母赶忙打电话给不知道跑去哪溜达的儿子。
“行，别在外面鬼混，早点睡，明天中午必须给我到家啊。”周母再三嘱咐，周拓随口应着，总算等到她挂了电话。
门外传来规律清脆的敲门声，周拓忙起身去开。
姜楠刚洗完澡，此时刚吹干的头发正披散着，馨香扑鼻而来，一身毛绒绒的小熊睡衣，脸颊上挂着浅浅的梨涡，笑得可爱。
她手上拿着套尺码大些的睡衣，这是翻找了许久才翻出来的她表弟之前来暂住时忘记带走的睡衣。
“你快去洗洗，换了睡衣下楼我们一起看春晚，我妈喊你呢，快点哦。”她催促着，见他什么东西都跟她刚离开时一样摆放，不满地轻拍了他一下。
春晚？他已经好几年没看过这种东西了。
仔细想想，每年跨年他不是在房间里睡觉，就是在房间里做题。
每年过节，街道上灯火通明，黑夜里一片热闹喧哗，烟花盛放于夜空，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陪伴他的，只有那窗户外一闪而过的微光。
“快点动起来啦！你是木头吗？”姜楠见他一动不动，又觉好笑，左手食指指尖轻轻在他脸上戳了两下，又觉着不过瘾，蹬鼻子上脸把两只手都放在他脸上拿捏搓放。
可能是因为这是在她家，是她的地盘，她一下做什么事都大胆放肆了些。
没想到周拓的皮肤不止看着好，捏起来手感也不错！
周拓被她逗笑，等她玩累了，才伸出手反握住她手臂。
“别闹了，我马上去。”
她轻哼两声，心意满足地下楼了。
没过多久，周拓也披上自己的外套下来了，他的体型较高大了些，那睡衣还是有些不合身，好在勒脖子的程度还在忍受范围内。
陈茹和姜楠正依偎着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着今年春晚的小品，母女俩边讨论边看，笑的不亦乐乎。
这是她在姜家从未露出过的笑容。
见周拓来，姜楠忙拍了拍左手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小拓，你来来来，桌上有瓜子，想吃自己拿哈。”陈茹也招呼他。
三人就这样等待着跨年的钟声响起。
时针逐渐转向零时，姜楠和陈茹把周拓带上二楼阳台。
此起彼伏烟花的绽放之声与大街小巷的笑语欢声划破夜色，流光溢彩，似点亮万家灯火。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如约而至，周拓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他都要用心感受，用心铭记。
这是他十八年来，过得第一个新年。
——
第二天一早，姜楠把周拓送到了火车站。
她和他的交流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牵着手，安安静静地走着。
因为还有太多话想要说了，此时反而相顾无言，但彼此都很不舍。
“先打电话。”姜楠人还站在面前，周拓就先拨通了视频，浅笑道：“把你装在手机里带走。”
姜楠本来就不舍得他走，现在他又整这么一出，姜楠更是心生不舍。这一趟车开走，就意味着他们分别的日子更近了。
“你快走吧，再不上车我就舍不得你走了。”
姜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周拓，语调低落地道。
“好。”他答应着，却迟迟未离开。
他的手掌覆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检票的广播响起，姜楠目送着他走远，才启程回家。
还没等周拓到家，周父又因为突然其来的工作没办法回来。
周拓看了眼周母发来的信息，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划拉掉了聊天界面。
唇线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的弧度。
他早就习惯周父因为工作冲突出尔反尔，本来回去他也没想着真能一家人出游。
电话那头传来姜楠打车的声音，他的神色又柔和下来，闭上眼休息。
——
周拓去集训了。
姜楠发现，刚分别看着他背影时的不舍是最浓烈的，到他真的去了之后，他们反而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一天十分钟的电话，其他时间就各自努力，做自己的事情。
过完年后，姜楠每天都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去，桑觅过年也没有回y市，二人相约在高考后一定要狠狠玩上两个月。
很快就到了高三下学期开学的日子。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都什么时候了还嘻嘻哈哈，整层楼最吵的就是你们班！”
“这节课任务很重，大家要认真听。”
……
高考前的剑拔弩张，满班同学的紧迫感让整个教室都处在一股紧绷的氛围当中，喻文州上学期上课偶尔还会偷偷睡觉，现在困了，他都会自觉站到班级后面上课了。
邓旭尧在假期里也没鸽过喻文州，跟他一同奋发图强。唯一一天睡过头被喻文州杀到家里直接从床上拽去了图书馆。他也逐渐进入状态，来尖刀班也不是为了打篮球，更多是带着他的习题集来问问题，喻文州不会的，他就去问姜楠。
林婧上厕所也不老拉着姜楠去了，每次看见姜楠连下课奋笔疾书，她就害怕打断她思路，也快去快回，回来继续刷题。
周拓一如既往，一天十分钟打给姜楠，后来时间多了些，也会聊得久些，偶尔打电话回家里。
单调的日子日复一日，却没有一个人再敢落下大队伍。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晚霞洒落在校园的塑胶跑道之上，落日余晖下，多了许多在边散步边背单词的身影。
教室里，笔锋辗转不停，翻动书角的声音窸窸窣窣，就连下课时间，大家也都在争分夺秒，每一分钟，哪怕只是多刷一道选择题，都意义重大。
春日，乘着在蓝天之上高飞的纸鸢，寄托在杨柳吐绿之中，随着那草长莺飞，逐渐回到了这座城市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周拓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