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雯的眼泪一瞬间就涌满眼眶，却死咬着唇瓣，低下头隐忍不发。
周拓不再看她，提了水杯想往外走。
他的视线扫过姜楠，另一只还空着的手往她背上的书包侧面一伸，若无其事地抽出了她的水杯。
“我去接水。”周拓的语气又变得平静无波。
姜楠轻轻应了声，待他径直走出去时，她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他知道自己的过去。
可是为什么他从没跟我提起过？
李雯雯的手指紧握，指甲掐得手心生疼，一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姜楠。
“你跟他说了什么？”李雯雯的语气不算客气。
“什么？”姜楠迎着她的视线，实在不理解眼前的人为何莫名其妙摆出一副要将她挫骨扬灰的姿态。
李雯雯对她的敌意太盛，如今更是摆在明面上，气焰嚣张。
就像当年的柳心妍一样，让她觉得不解。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能坐在一起好好聊天的关系。不过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奉陪到底。”姜楠淡然一笑，往前几步坐回了位子，得到身后的人冷哼一声的回应，她不再说话。
不知道他们找自己有什么目的，只是看现在的样子，李雯雯绝对不是想跟她冰释前嫌吧。
比起这些，她好像更在意周拓的话。
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知道了那些事吧。
那些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事，跟随内心逐渐放大的不安又被无限扩张，姜楠一想到自己那么多不堪早已全然被他知晓……
可他却好像那日围墙前的二人才是初见般。
她的心乱作一团。
他当时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我的？
那个在阳光下泛着光的男孩，那个时候带的是怜悯又或者是任何？
姜楠觉得胸腔压抑的难受，万千思绪翻滚交织。
忽而眼前一道白光晃过，她的思绪终于回归原点。
周拓把她的水杯立在她的面前，他的背脊挺拔而直，姜楠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数次不经意盯着他这样站着的样子多少回，只是时常看的是背影。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刚进门时的那股戾气，他看着她时永远带着掩藏在面无表情之下的温柔，而如今那抹温柔似是难以藏住，他看着她时嘴角竟在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她抬起手，指尖抚在杯沿，微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遍全身。
在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刻，姜楠的胡思乱想早已在一瞬之间无影无踪。
他总归不会是讨厌她。
他知道的，但他还站在她这边。
也许他也在等一个时机，等她愿意开口说。
“谢谢你。”姜楠抬头看他太久又觉他光芒太盛，惹得她心跳加速，忙低下头来又伸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低垂着眼道，“之前做的一些英语和语文科的笔记，希望能帮到你一点。”
姜楠的声音很细，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带着些许忐忑，带着些许期待，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姜楠没抬头，所以错过了某人一脸爽到了的表情。
他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姜楠的指腹，一触即离。
那触电般的酥麻感瞬间让姜楠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好，谢谢姜老师。”周拓的声音听起来像飘在天上，完全没有了刚刚差点发飙的气场，浑身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他的眼睛微弯着，像是一个狡黠的狐狸。
“晚上下晚自习一起回去吧？”
“你不是住宿吗？”姜楠轻声问道，斜前方那道时不时飘来的幽幽的眼神完全没被她放在眼里。
“不重要。”周拓抬手揉了揉后脑勺，那些有些翘起的头发在他的手指间打转。
顿了几秒，他弱弱地用只二人听得见的声音答，“顺路走回家总可以吧。”
他只是想，没身份做其他事情，但总归是能顺路走回家的吧。
姜楠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在人前看起来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周拓此时简直就是一只大型犬，她感觉自己好像解锁了他身上的什么按钮。
她支支吾吾应了好，终于让他高兴地摇着尾巴回去了。
某节下课——
“我说，他为什么今天一脸欠的要死的表情啊？”喻文州不知道又在周托那吃了什么瘪，趁陈东不在座位，他一屁股坐下跟姜楠咬牙切齿地抱怨。
“什么欠的要死的表情？”姜楠莫名其妙觉得一阵心虚。
“奶奶的，以前跟他讲话除了犯贱笑就是一张扑克脸，刚刚我去找他他笑得一脸温柔，我快受不了了。那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违和感太强了。”
“喻文州，”周拓微微转过身，一手还百无聊赖地撑着桌子拖脑袋，喻文州的声音太大，他不想听见都难。
他冷不丁开口，“你懂个屁。”
“我靠，你看见没？就是那个表情！”
姜楠其实不大好意思正视他，无奈喻文州喊她看过去，她只得飞快地朝周拓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眼都让她这么悸动。
他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暖意，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好似冬雪初融，冰消瓦解。
跟欠沾的上边么？
她假意泰然自若地又转过身来看喻文州。
然而她眼神里的狐疑并没有转递给喻文州，喻文州专心地给周拓比了个中指。
“我跟你说，他这个表情我实在印象深刻，上次见到这种表情还是高中来着。有天莫名其妙翘课不知道跑哪去，他跟我说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啊？那他是跑哪去了。”
姜楠的心思全在这句话上，喻文州觉着好笑，开始故弄玄虚糊弄她。
“谁知道呢——可能出去谈朋友了吧。”
姜楠心下咯噔。
下一秒喻文州的脑袋瓜就被周拓扔来的纸团砸了个正着。
纸团在空中划了一条抛物线后精准落在他头上，最后弹到林婧桌上。
“你继续扯。”周拓冷笑着，手上还在揉下一个要扔来的纸团。
林婧刚要回座位，看见自己桌上的纸团，顺手又捡起来扔向喻文州脑袋。
喻文州躲闪不及，脑袋上挨了两个纸团。
他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后方似乎也遭受攻击，忙转头望去，结果被林婧狠狠取笑了一顿。
“你小子怎么一股傻气啊。”
“你们都欺负我。”喻文州拍案而起，“姜楠给我评评理啊，可恶。”
“所以是跑哪去了……”姜楠对刚刚的问题穷追不舍，毫不在意喻文州此时抽搐的嘴角。
喻文州终于生无可恋脸：“我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要退出四驱兄弟了！”
陈东此时刚从老师办公室问完问题回座位，看见眼前的喻文州在自己的座位上喊出略显中二的台词，不由得又退出教室前门。
“难道是我打开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