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贝是坐地铁回来的。
刚刚挂了电话,祁路问:“男朋友?”他隐约听到是个男声。
白水贝答非所问含糊到:“不劳烦你送我回去了。”她看向不远处就有地铁口。
祁路面色不明,他想起小北说过相亲的白小姐是未婚有女的,末了:“嗯。”淡淡的说了句。
虽然她过了那个非黑即白的年纪,做不到把一个人从自己的世界连根拔起,也有远离的余地。
她看了眼程晚意发来的微信语音:“被我哥抓回家兴师问罪啦好宝贝,你吃过了吗?我给你点了外卖~”
冻结:爱你~(可爱猫猫)等你回来!
她有些疲惫,等着外卖久有些困,秉持着不浪费的良好习惯她潦草的还是吃了些。她想一定是今天吹了很久的冷风,前几天刚好的感冒又要复发了,头好痛。
她开窗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飘雪,闻了闻冷冽的寒风,嗯,是北京的味道。
关了窗就昏昏欲睡。
她久违的做梦了,梦见一场大雪。
高三那年,她的家境还算殷实,是被唐如梦白景山宠大的公主。
父亲当初支持她读绘画艺术班,可是母亲略有微词,想让她毕业后顺利就业,大环境下艺术类还是很吃力,画画和设计可以是业余爱好。
不过唐女士也没有过多干涉,还是要看白水贝自己。
人生经不起试错,她最终咬牙选择了全理科,她原本不错的成绩放在奋斗内卷的理科班里堪堪中等水平,她逐渐力不从心。
她和程程初中便是一个班,本部直升上来,到高三还是同桌。
程程是理科艺术生,高二高三时已经频繁去外地参加集训。她很爱美,酷爱捯饬自己,偷偷做美甲,染头发,甚至还把校服短裙改短了一截。她还经常撺掇白水贝打扮自己,说她美而不自知。
确实,还是有男生追她的,最令她心动的还当是隔壁班的宋念北。
冯域也是同班同学,相处几年已经打成一片,程程每天都跟这个倒数第一排的年级大毒瘤互掐互闹,冬日渐冷,冯域校服外面穿着各式各样的潮牌把自己裹的像个花孔雀,明明是个正经富二代却活生生的像个暴发户一样。程程总说:“他心眼不坏,就是脑子不好使。”含羞带怯。
白水贝醒着鼻涕:“哼,你那么喜欢他,下次换位子你跟他去做同桌。”
没想到她生日前一天贪凉穿少了,因为请病假两天半后,到了自己的课桌前发现属于程程乱糟糟的东西没有了,她同桌的位置是靠窗的,放着一只简单的黑色笔袋。
程程从后面开心的搂住她的脖子,递给她一只简单上档次的珠宝袋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贝壳手链:“生日快乐好宝贝!来了个转学生诶,他超帅的!”
“你真的跟冯域做同桌去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白水贝虚弱的说着,退了烧但是还在咳嗽。
程程嘿嘿笑着,白水贝瞪了她一眼,佯装生气的掐了把她的细腰。
“我要跟你绝交一分钟!”白水贝放下书包。
“别生气嘛~我给你说这帅哥身上还有干净的洗衣粉味儿~要不是冯域,我怎么着也要给他拿下!”程程鬼迷日眼的,白水贝吓唬她:“冯域,你怎么在这啊?”程程捂着嘴巴向后看去,发现白水贝在骗她,好笑又娇羞的打闹起来,一不小心就把她推搡到一个同学身上,她站直身子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还有一种独特的乌木沉香,清淡不腻又干净。
是唇红齿白的男孩子,带着土土的黑框眼镜,灰黑色眸子带着惊讶,他的睫毛长而低垂。抱着只黑色的保温杯,低沉温和的说了句:“没关系。”
便越过了打闹的两人,坐在了白水贝旁边靠窗的位置。
程程给白水贝抛了个媚眼跑掉了,偷偷给白水贝发了企鹅消息:看我没夸张吧,真的超级帅。
白水贝没理会,不自觉盯着他看了两眼,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人是视觉动物嘛?想到一个人会首先想到她的长相?声音?还是味道呢?白水贝是最后面那一种。
莞尔一笑,她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哇新同学,我是白水贝。”生病的波浪音有点像撒娇。
祁路没有抬头,但还是礼貌的回复了一句:“我叫祁路。”他翻开了一本物理习题。
歧路?这人的名字真够奇怪的。
她不由得想起来一句: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思绪开了小岔,回过神发现他竟然还在盯着一道物理题,迟迟没有下笔,她的buff又上线了。
“我教你呀,部分气体由于温度不变,所以内能不变;体积膨胀,对外做功,热力学第一定律,一定行外界吸收能量。”她认真的说。
祁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他千千万万没想到,两三年后,他竟绕过几千公里和几千小时的距离和时间,再次见到她,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对自己没什么印象的。
白水贝回了程程的消息:这个新同桌好冷漠,过段时间我就要变成白冰贝了。
祁路看向她松散的马尾和干涸发白的嘴唇,她没怎么变样子,规规矩矩的在校服外面穿这件乖乖的粉白棉服,笑起来依旧天真又烂漫。
她奇怪的同桌像个隐形人,从来不参与这个年纪男孩子们的话题与活动,独来独往,上课偶尔发呆看看闲书,偶尔睡睡觉。
她觉得她同桌一定是废了,她一定不要被感染到,她更加奋笔疾书。
没想到这次月考就有人狠狠的打了她的脸。她每天加班用功刷题到凌晨,仅仅在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十一中排名九十八,还是取得了进步的结果。而他的新同桌,每天摸鱼,一道基础题都能盯三五分钟,竟然考了年级第八名。
所以他的名字,自己是正儿八经从年级百榜上看来的。
祁路。
当他上着课被面色不善的年纪主任叫走时,她替这个闷葫芦同桌捏了把汗,该不会是作弊被发现啦吧。
待他回来时依然是平常风轻云淡的样子,白水贝悄悄用小熊笔袋打掩护,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安慰他受伤的心灵,教导主任可凶了……鼓着腮帮子自己也悄悄含了一块,低声道:“下次作弊别那么夸张!”
祁路这才反应过来,他剥开玻璃纸清润的嗓子回了句:“好。”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