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十六岁那年，皇上、皇后替太子选妃，先是在宫中预选看一下，然后在交泰殿殿选。
五月初三是个好日子，皇上下朝后就让太子承乾宫。
桌上已经摆满闺秀画像，裴谨言正在一一看过，六公主福熙帮忙替母后展开、卷起画像，还在一边宣读册子，册子上是这些闺秀的家世、爱好。
六皇子、七皇子也笑嘻嘻凑在一边，见不苟言笑的四哥来了，他们立即收起笑容，从前取笑四哥没事，如今取笑四哥，四哥会让他们回去做功课的，指不定还要让他们多做些。
“儿臣见过母后。”
“见过四皇兄。”三个弟妹也同时行礼。
“这些闺秀长得都好，我已选出二十名，殿选时，你再自己看？”裴谨言手里拿着一张画像。
“母后，画跟人有差距，画得好看，不一定真人好看。”太子是不信什么画像的，而且他觉得这些画像都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让她们全部来殿选？”
“是。”
“也行，我安排四十个。”裴谨言觉得挑太子妃，肯定要精心些、慢些，毕竟以后是母仪天下的后宫第一人。但她转念一想，若是挑个太子自己喜欢的，想必能琴瑟和鸣，免了很多是非。
太子从妹妹手里接过册子翻阅了一下，“母后，这些大臣的女儿或是孙女，儿臣并不想要。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凡是文臣武将家的都不要。”
“你只要勋贵世家的？”裴谨言有些意外。
“纳了这些臣子的女儿，保不齐这些大臣心中会怎么想。而且政事是政事，家事是家事，反正我不要这些文武大臣的女儿。”太子有自己的考虑，但他没说得仔细深远，事实上他觉得女人太多是件麻烦事，反而会给自己增加掣肘。
不多时，皇上就来了，走路带风，脸上带笑，“怎么样？选了几个？”
“还没呢，他说画像都一样，他要殿选时再看。”
“也行，若是画像骗人，朕也恼火。到时候，咱们都在旁边看看。”皇上觉得高兴，太子终于长大了，等他大婚结束，皇上就准备退位做太上皇了。
殿选是在十天后，京中四十位闺秀都被轿子抬进宫，先前已有宫内嬷嬷去她们府上教了规矩，所以今天都是有备而来。
对于这小规模的选秀，有些老臣和老派世家是有异议的，因为人数太少了，而且皇上、皇后亲自选了几十个，导致很多千金都没有机会入宫参选。
交泰殿中，皇后、皇后坐于主位，太子坐于下首，殿内并没有珠帘等物遮挡，但参选的女子也不敢抬头直视。
小山子拿着名册一一宣读，四人一排，总共十组，都是颇有来历的嫡女。
太子看得脖子都累了，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起又展开，展开就折起。
裴谨言笑着看，然后跟皇上说道：“刚才那个闻国公的嫡女不错。温柔小意，长得也好。”
皇上点头，“确实小家碧玉的模样。”
“其实，靖远侯的嫡女也不错，一股清冷气质，又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裴谨言觉得好几个都不错，都是能做太子正妃的。
但太子一言不发，垂着眼眸，好像不感兴趣。这场选秀，好像只有皇后一人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好几位闺秀都不错，突然就犯难了，不知该选哪一个。
皇上看着儿子若有所思，只怕这小子有自己的想法。
裴谨言一转头也发现太子心不在焉，等选秀结束后，大家回到清凉殿，皇上就直接问了。
“你小子想娶哪个？”
“启禀父皇，儿臣年纪尚小，等弱冠再娶太子妃吧？”
“不行。十六是该大婚了。”
“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不敢说？”裴谨言拉着太子一起坐下，“只要不是太出格的，母后都可以考虑。”
太子露出一个笑容，“她确实也是位千金，不过，今天没来。”
“你怎么认识的？”
“就是总骑马微服出宫去，不小心见过一位惊为天人的，觉得还不错，派人打听才知道她也是位千金。”太子有些不好意思。
裴谨言懂了，这孩子先看上人家了，但今天的候选闺秀都是出身高贵的，若是今天没来的只有两种可能，出身不够高要么就是压根不参选的。
皇上有些担心，“别打哑谜了，说吧。若是平时，你肯定有什么说什么，今日吞吞吐吐，该不会是和离过的？或者是寡妇？”
裴谨言掐了掐皇上的胳膊，“怎么可能。”
“倒也不是。只是她定过亲，后来被退了。”
“为何被退？”
“据说是他们家要求男方婚后不能纳妾，男方家长辈思前想后终不能同意，两家就和平退亲了。”
听太子这么一说，裴谨言就知道是谁了，有些宫外的八卦，宫内也会知道，应该是隆清伯最小的那个嫡出孙女，隆清漪。
“那不行，若只是大家相看过，八字没合过，聘书也没有，这就罢了，应该说是并未定亲，可是定过亲又被退了，属实不合格。未来太子妃必须是高门嫡女，你是一国太子不要任性。若你实在喜欢那女子，纳为侧妃也行。”皇上不同意，堂堂太子怎可娶个退过亲的女子。
太子抿唇，他就知道父皇不会同意，可是他先前早已暗中偷偷窥视过好多名门千金，这个最合心意。
裴谨言笑道：“是隆清漪吧？她的名字为何取这个，因为那句诗，河水清且涟漪。跟隆清伯府退亲的就是东昌伯府。如今东昌伯府日暮西山，退了也好。”
“母后竟然也知道。”
“我常见到诸位高门府邸的夫人，当然知道。再说，你舅母的娘家就是隆清伯府。”
这么一说，皇上是想起来这件事了，“隆家确实有这家规，但不曾想，他们也如此要求别家，那就难了，但凡世家大族，富贵些的人家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裴谨言挥挥手，示意太子离开。
“父皇、母后，儿臣下午还有课。”
“去吧。”
“皇上，这话说的，您不也只有一位夫人么？”裴谨言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稷儿想娶就让他娶吧。我一直觉得这孩子活得挺无聊的，不是读书习武就是弄些新奇玩意儿，没有空闲的时候，难得有个让他感兴趣的女子。”
皇上微微蹙眉，“可是隆府确实......”
“那也没有闹得很难堪啊，俩家和和气气退了的。再说，是退亲，又不是嫁过了。你就答应了吧。”裴谨言摇晃着他的胳膊。
“就算朕答应了，隆清伯不会答应的，你信不信？”
“只要皇上答应了就行，这个难题交给太子。”裴谨言笑了笑。
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的太子自然喜出望外，一切都朝着自己期盼的方向进行着。
翌日下朝后，隆清伯被皇上单独召见，皇上说了此事后，隆清伯吓一跳，没敢说好，也没敢说不好。
皇上知道其实隆清伯心中未必愿意，所以让他回去考虑考虑。
太子有些着急，月上中天，果断溜出宫去，他穿着一袭青衫，表面看着像是读书人，从隆清伯后院围墙外翻身进去。
太子身后还跟着的暗卫赵奇、小太监曹旺财，他俩懵了，第一次见太子翻墙夜探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