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主子不想见她,奴婢去打发了。”姚黄觉得芸豆到底年纪小了些,做不出冷脸的模样,她可不怕。
“之前她来,我已经推脱了。”裴谨言换了个坐姿,“你让她进来,我听听她说什么。”
“是。”芸豆应了一声,随即出去通报。
郭贵人今日打扮得素淡了一些,她这身素白的丝绸面料倒是清雅,头上的发髻也简单,好像似曾相识?
没错,郭贵人正在模仿裴谨言的穿衣风格,这一点令裴谨言心中不喜。魏紫、姚黄等人也发现了。立冬端着托盘前来上茶和点心。
承乾殿的宫人们比郭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多多了,郭贵人带着贴身大宫女一进来,立即就有种压迫感。
尤其郭贵人的宫女,头低得很,唯恐被看见似的,行礼时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婢妾见过承昭媛娘娘,娘娘万福。”郭贵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其实她原本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刻意营造出一种声如黄莺的感觉。
她浑身矫揉造作的模样,裴谨言心中一阵恶寒,却也是笑着回应,“妹妹无须多礼。上次你来,我宫中正好有客。”
“娘娘这般的美人,这般的恩宠,宫中时常满座,婢妾明白。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在京城时,有两个宴席上,婢妾是见过您的。那时,咱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呢。”郭贵人提起这茬,想跟裴谨言套近乎。
裴谨言当然记得,所以当时根本没理她,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当时人太多,我记不得了。”
郭贵人丝毫不在意,“可如今,咱们又在宫里见着了,实在是一种缘分。几年前,婢妾一见娘娘就觉得特别合眼缘,果然,如今更甚从前。”
她又微抿了一口茶,夸赞道:“娘娘宫里的茶真好,香极了。您今日还要去乾坤宫伴驾么?”
这个问题有些逾矩了,伴驾也不会跟郭贵人说啊,姚黄板着脸,说了一句,“贵人小主,您逾矩了。伴驾之事,不得随意妄言。”
郭贵人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叫姚黄的大宫女放肆得很,但这毕竟是裴谨言的宫女,郭惠没权训斥,再者,这里本就是承乾宫。
郭贵人尴尬笑了一下,“妹妹初来宫中,规矩不好,还请姐姐勿怪。”随即她就红了眼眶,一副即将落泪的模样,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身世,“婢妾出身小官家,又是庶女,见识不多,时常惹笑话。家中姊妹多得很,嫡庶都有,婢妾时常被欺压,唯有进宫这条路......”
这些话术,裴谨言前世就听腻了,现在微蹙着眉头,只等她说完就请她出去。
魏紫见状,笑着问道:“娘娘,刚才贤妃娘娘打发人来问,您今日什么时辰去延禧宫,她好准备一下。”
大家都知道大公主在跟裴谨言学画画。
郭贵人一听裴谨言等会儿有正事,而且说不定贤妃会来,就收起眼泪告辞了,“娘娘您忙,婢妾不打扰了。”
“那我就不送郭贵人了。”裴谨言确实不想再听她啰嗦下去了,对她那可怜的身世没有半点同情,对她的家事更不感兴趣。
她走后,裴谨言呼出一口浊气,“将这穿堂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姚黄蹙眉道:“这个郭贵人怎么奇奇怪怪的,一股子小家子气,还模仿咱们主子,真是笑死人。”
魏紫笑道:“模仿就模仿吧。有什么的,只要她别不识趣就好。”
“刚才贤妃真打发人来?”裴谨言问道。
魏紫摇头,“没有,奴婢编的,否则这郭贵人说个没完没了的,不想走了。若是皇上碰巧来了该多麻烦。”
如今裴谨言盛宠,皇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到承乾宫来,所以她们这些宫女太监都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伺候。
三公主大早上撒泼大闹承乾宫的事,皇上已经知晓,所以中午就命洛嫔带着三公主到清凉殿用午膳。
午膳用完之后,皇上就训斥了三公主,并让她在洛嫔宫中禁足,将三公主身边服侍的宫人都撤换了一遍。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晓谕六宫的。后宫众人不由得对裴谨言羡慕嫉妒,皇上这般宠爱她看重她,一点委屈都不让她受。
晚膳,东太后叫皇上陪她用膳,母子俩又促膝长谈了一番。
“娘娘,清凉殿有消息,今晚侍寝的是新进的三位小主之一。”小顺子过来说了这个消息。
裴谨言正坐在承乾宫前院的千秋架子上,手拿着团扇,微顿了一下,“总不能让新人素着。是哪个侍寝?”
前世,那三个已经侍寝过了,不过今生由于些许改变,她们还未开始侍寝。
“是郭贵人。据说,原本是刘贵人,刘贵人病了,所以换成郭贵人。”小顺子禀道。
“呵。每次别人侍寝就病,由郭惠代替,真够巧的。”裴谨言冷笑一声站起来,嘱咐魏紫,“我要沐浴,等会儿,咱们去逛逛御花园。”
星夜寂寥,夜风带着七分清爽,吹在身上一点都不燥热,皇上磨蹭到亥时正才从清凉殿走出来,他微蹙眉头,东太后劝他雨露均沾,他得装装样子,若是惹得东太后都不喜欢裴谨言了,她的日子会难过的。
不知不觉他又经过承乾宫,只见承乾宫宫灯摇曳,似乎暗了不少,这小女人八成已经睡了。
高来福在前头拿着灯笼引路,皇上的眼神、心思,他猜得七七八八,皇上定是在想承昭媛。
路过御花园时就听见一阵嬉笑的声音,皇上马上就听出有裴谨言的声音,他循声走去御花园东边的竹林,她正拿着一个袋子捉萤火虫,周围宫女们都站着看。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宫女们纷纷行礼。
“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玩了?都这么晚了。”皇上扶起正要行礼的裴谨言。
“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看见萤火虫好看,就想抓几只。”她低头,声音闷闷的。
他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自己翻了别人的牌子而难过。
突然,裴谨言被抱住,“朕说过的话不会变,你要记得。”
“嗯。”她在他怀中仰起头,眼眸中满是他。
天空突然下起雷阵雨,豆大般雨点密密匝匝落下。皇上拉着裴谨言去附近假山洞里躲雨。他俩到底还是被打湿了部分衣衫。此刻,她的衣衫紧贴身上,被皇上揽在怀中,俩人贴得极近,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的鬓发也湿了些,倒有几分凌乱的美。
裴谨言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萤火虫在假山洞里飞着,替这里带来微弱的光。
微光下,她本就精致的五官和无暇肌肤更显几分魅惑。二人鼻尖对鼻尖,彼此都胸廓起伏着,可能是刚才小跑一阵的缘故,也可能是假山洞中空间狭小的缘故,也可能是心有对方的缘故,气氛暧昧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