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怔,“他是我爸爸以前的学生。”
“也是我高中和大学的资助人。”
高二暑假,自从亲眼见到妈妈死在自己眼前,唱晚的心理出现了极大的创伤,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
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她连饭都吃不下,整个八月都住在医院,靠着打葡萄糖点滴活下去。
妈妈和继父去世后,剩下的积蓄理所当然的由她继承。
可是唱晚这时候并没有成年,无法自由的支配这笔钱,这时,姨妈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作为她唯一的亲属,他们一家收养了她,也顺便代替她掌管这笔遗产,但其实,那笔遗产并没有多少钱。
极大的落差感让姨妈心情很不好,再加上住院的费用并不低,没过多久姨妈一家便本性暴露,想让她出院。
若非那时候顾忌着林警官,他们或许会强迫她出院。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柏郁青出现了。
他读大学的时候受过唱晚父亲的教诲,对他极为敬重,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一天,他拎了一些营养品,突然来了医院。
柏郁青承诺叶成伟夫妻俩,唱晚高中和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和学费,他会一力承担,希望他们俩人能把她照顾好。
当天,他在病房里宽慰了唱晚几句,留下一笔钱后就离开了。
叶成伟和姨妈两人非常高兴,没再提让她出院的事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唱晚父亲留下的人脉具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唱晚家里发生的事情很快被他们俩人宣扬出去。
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她爸爸以前的学生,有些人给她买了营养品,有些人给她留下了红包。
但是,这些东西最终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叶成伟夫妻收走。
九月开学前的一周,那天是唱晚的生日。
他们俩人在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面前,又表演了一次对唱晚命运的心酸感慨,成功的收到了一波夸奖和一沓红包。
晚上,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唱晚一个人,没了其他人的注视,那些用来伪装的眼泪与面具统统被暴力撕扯开。
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白牙森森,淌着涎水,像是准备随时吞噬掉她的最后一块血肉。
唱晚沉默的靠在床上,冷眼瞧着那一家三口坐在她床边,嬉笑着舔手指数钱的丑陋模样,终于忍无可忍,按铃叫来护士,拿笔写下四个字。
我要出院。
......
听见这个回答,周惊寒目光复杂,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问问题。
唱晚迟疑了一下,她现在其实已经知道了周惊寒的不少事情。
比如,他的妈妈曾经教过她画画,他的外公送过她小猫木雕,他还会做手工饰品,他很久以前就给她买过糖葫芦。
还知道他的妈妈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只剩下外公一人。
可是,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对周惊寒的父亲,没有半点印象。
唱晚从周惊寒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他的父亲是个很粗暴的人,会拿皮带抽他,还会拿茶杯砸他。
“....你后来为什么会离开云安?”
周惊寒神色轻松,“不是我自己想走的,是我爸把我抓走的。”
唱晚迷惑的看着他,下意识地接着问:“为什么...”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
因为周惊寒突然伸出一根食指轻轻覆盖在她唇上,“待会再问为什么,现在轮到我问了。”
“......”
“你高中的时候,柏郁青在国外?”
唱晚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对柏郁青那么感兴趣,明明这两人都不认识。
“是的。”
两人继续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唱晚问出了刚刚的疑惑,“你父亲...他...为什么要把你抓走?”
在她的猜测里,周惊寒的父母可能很早以前就离婚各自生活,而周惊寒小时候被判给了母亲,从此和父亲断绝了联系。
可就算后来他的母亲去世,但家里还有他的外公可以当他的监护人,他父亲怎么也不应该强迫他离开云安。
周惊寒看着远方,淡淡道:“因为我是私生子,我父亲,是周氏集团的董事长,明白了吗?”
“......”
这种豪门惊天秘闻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以一种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难怪.....
难怪他父亲要强迫他回去。
唱晚虽然对豪门生活不了解,但也能大致猜到,这种家庭绝对不会允许血脉留在外面。
私生子。
这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她。
这些年,他过的什么生活,管中窥豹,从这三个字里就可窥见那黑暗的一角。
唱晚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周惊寒神情如常,并无半点低落,像是完全不介意这个被世人所诟病的身份。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我还记得温老师,她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而且...出生的身份...也不是你所能决定的...”
“周惊寒,你别难过。”
周惊寒垂眸,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指,低声问:“你手怎么这么凉?”
“......”
“把手套戴上。”周惊寒指了指她脖子上挂的毛绒绒的手套,“给你买了手套干嘛不戴?”
唱晚目光怔忡,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讷讷道:“...忘了。”
“这也能忘?”男人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冻傻了?”
唱晚低着头,手忙脚乱的戴好一只手套,另一只手轻轻抽了抽,没抽出来,反而,对面握住她的力道更大了些。
“周惊寒,...我要戴手套。”
她小声说。
周惊寒大步向前,唇角淡扯,把她的手严严实实的包在掌心,滚烫的温度驱散了肃杀寒意。
“这只手可以不戴。”
不知不觉,两人再次来到那家银铺,周惊寒拉着她走到大门口,目光深深的望着她,里面情绪翻滚,浓烈异常。
“最后一个问题。”周惊寒喉结滚动,顿了下才说,“上次我给你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唱晚怔愣,“什么提议?”
“我提议,你换一个人喜欢。”周惊寒牢牢盯着她,“你考虑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