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一天,每一家都是白天两顿饭,半夜吃饺子。
上午九点,姚老太一家人在早饭前,把事先准备好的馒头、鸡鱼肉蛋白酒和水果、糖块一一摆在供桌上,点燃供香后恭敬的拜上三拜,姚老太说道:“过年啦,仙家们也辛苦了一年,今天就开始休息了,谢谢仙家保佑我们姚门府平安、健康。”说完又又拜了三拜,才开始吃早饭。
大明子吃完饭就穿上厚厚的棉袄,揣上拆开的鞭炮,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找小伙伴玩耍。
姚老太从供桌下拿出叠元宝的金纸,盘腿坐在炕上抽了一袋烟后,开始叠元宝,大明子时不时的跑进来暖暖手、抓把糖,姚老太喊道:“屋里这点热乎气都让你放没了!”
大明子早就跑没影了,根本就没听到。
清平两口子忙着准备晚上的饭菜,大明子不时地跑回来抓一口好吃的,又转身跑掉,直到下午两点多,大明子才中午玩累了,满头大汗的躺在炕上,姚老太早已经折完元宝,把屋里的地打扫一番,说道:“大孙子,你去陈爷爷家叫他来吃个团圆饭。”
大明子懒洋洋地不爱动弹,姚老太又催促了几次,才起身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到了陈四喜家,大明子礼貌的敲几下大门。却没人出来开门,轻轻一推,大门“吱嘎”一声开了,大明子径直走进屋子,陈四喜正倒在炕头睡着,大明子轻轻推了推陈四喜,小声说道:“陈爷爷!陈爷爷!”
过了好半天,陈四喜才缓缓醒来,眼角明显有泪痕,眼神恍惚而又茫然,缓了半天才看向大明子,说道:“呀,大明子,你怎么大老远的跑来了,你奶奶知道你来这里么?”
大明子坐在炕边说道:“就是我奶奶让我来的,她让我喊您上我家吃饭呢。”
陈四喜情绪显得很低落,说道:“大过年的,都是自家人吃团圆饭,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你回家告诉奶奶,就说我谢谢她的好意了,我就不去了。”
大明子拉着陈四喜的胳膊说道:“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去,奶奶会骂我的,快走吧!马上开饭了!”
陈四喜最后拗不过大明子的连拉带拽,只好穿上棉袄,跟着大明子去姚老太家。
二人进屋的时候,酒菜早已上桌,清平迎上前,说道:“陈叔,怎么才来啊,都等你半天了,快脱了衣服咱们开饭。”
大明子接过陈四喜脱下的衣服,杨琴从厨房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白酒,说道:“陈叔,今天让清平陪您喝几杯。”
陈四喜说道:“好,今天咱们爷们就喝点。”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大姐忙什么去了?”
清平说道:“让前院的邻居叫去了,一会就回来了,陈叔您先坐着歇一会,我去给你倒杯水。”
陈四喜忙摆手,说道:“别麻烦了,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清平说道:“您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
正说着话,姚老太从外面走进来,见陈四喜已经来了,说道:“你来啦,新年好啊。”
陈四喜起身说道:“嗯,我也是刚到,新年好啊。”
姚老太脱下外套,说道:“咱们开饭吧,清平,你陪你陈叔喝几杯。”
杨琴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说道:“酒我都准备好了,大家坐吧。”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清平给陈四喜倒上酒,姚老太上好供香,来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说道:“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陈四喜苦笑一声,说道:“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清平,咱们干一杯。”说着举起杯子和清平酒杯轻轻一碰,一杯白酒被他一饮而尽,姚老太说道:“喜子,你慢点喝,喝的多了伤身子。”
陈四喜强颜欢笑,说道:“没事的。”说着自己便把酒倒满。
杨琴太见陈四喜如此反常,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妈,刚才李婶急忙的找你去干什么啊?”
姚老太说道:“哦,李婶而已最近几天浑身难受,让我帮忙给看看是怎么了。我过去一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年忘记给过世的人送钱,人家来闹了,晚上烧点纸就好了。”
陈四喜说道:“唉,日子越来越好,老辈的习俗却要丢的差不多了,记得早些年,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一到逢年过节,都不忘了给过世的人送钱、上供。”
姚老太应和道:“是啊,现在不去以前了,那时候的人都记挂着先人,现在不一样了。”
陈四喜一边喝着一边谈论起这些年遇到的奇闻异事,渐渐的脸上有了醉意,似乎把心里的不开心早已抛到脑后,一顿饭在还算愉快的气氛下吃完了,杨琴收拾桌子,清平泡好一壶茶,给陈四喜倒满,陈四喜押了一口,缓缓说道:“刚刚大明子去叫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梦到我家那口子了。”
姚老太正在装烟袋,听了陈四喜的话,手上的动作一停,问道:“她给你托梦了?他在那边还好?”
陈四喜苦笑道:“嗯,她给我托梦了,让我开开心心的活着,她在那边一切都好,现在鬼王给她安排了别的事情,行动自由的很,让我不用记挂她。”
姚老太听完陈四喜的话,松了口气,说道:“她在那边过的好就行,我就怕那次过阴连累到她。喜子啊,做为咱们这种人,你怎么还看不开生死呢?”
陈四喜颓然道:“能看的开生死,也不过是自己的,对于身边的人的生死想看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也是如此么?”
姚老太沉默许久,才说道:“是啊,我也只能看的开自己的生死,无牵无挂就不是人了。”
清平在一旁说道:“大过年的,咱们先不提这个了,说一些开心的事儿。”
姚老太和陈四喜显然也不愿意再提这些事情,大家又闲聊起和过年有关的事情,直到天色全黑才起身告辞,杨琴说道:“陈叔,你等一会。”说着转身出去,片刻后拎着一个塑料袋进来,说道:“陈叔,这里有刚冻好的饺子和一些酒菜,您拿回去半夜吃。”
陈四喜推辞道:“这可不行,我怎么能连吃带拿的,这多不好。”
姚老太和清平也劝陈四喜拿着,最后还是清平硬塞到陈四喜手里,他才勉强收下,清平和大明子把陈四喜送到他家门外,才回转家里。
刚一进屋,大明子看到姚老太拿着黄纸和装满元宝的大塑料袋子正要出门,忙上前接过塑料袋,说道:“奶奶,我和你去给仙家送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