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晴边打电话边往家里赶，既然已经确定了曲悦怡确实是去了沈城，这时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已经没有必要在这边找了。
车厢内，骤然响起手机的铃声，划破了原先的寂静，格外的响亮。
曲悦怡手足无措地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
“接吧。”司机阿姨在旁边劝说道，不用猜也知道是这小姑娘的母亲来电话了，“该来的总要面对的。”
许是司机阿姨的嗓音格外温柔，给了曲悦怡勇气，她将电话接通举到耳边，静静地等待李子晴骂她。
“悦怡，你终于接电话了。”李子晴语气中的庆幸十分明显，她在松了口气后又忙不迭地问，“你现在在哪里，妈妈去接你。”
李子晴没有汽车，也没有驾驶证，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去打车，但是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她去求人帮忙，也要将女儿安全带回家。
“不用了，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曲悦怡被父亲打击的心滑过一丝暖流，熨帖着她的心，“我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司机阿姨。”
曲悦怡轻轻的声音带着点点哭腔传入李子晴耳朵，她焦急得不行，女儿一定很伤心，长这么曲悦怡已经很少哭了。
“好...”李子晴愣愣地应下，“你到哪里了？”
“大概还要四十几分钟到江城。”曲悦怡看了眼窗外的风景，依照刚才去沈城的路大致判断出自己在哪一段。
“好，妈妈等你回家。”李子晴了解了曲悦怡的情况后，不再多说了，关于曲建国的事情，电话里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更何况，电话那头还有个陌生人。
“嗯。”曲悦怡轻声应下，等了会儿，发现李子晴不再说话了，就默默将电话拿了下来挂断了。
“你妈妈没有怪你吧？”虽然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可是司机阿姨多少能猜到，一个母亲只会最先关心孩子的安全。
“没有。”曲悦怡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气神，带了些许困倦。
“做妈妈的啊，总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怎么会舍得责怪孩子呢。”司机阿姨专注地看着道路上的情况，不断地开解曲悦怡，“回去和你妈妈好好认个错，这事啊，就过去了。”
“做母亲的，还是希望自己孩子平安长大，这比什么愿望都大。”司机阿姨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她的儿子，眉眼间满是慈爱的笑意。
曲悦怡转过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她默了默，曾经，李子晴脸上也一直都是这样的笑容，对她无条件的好，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满足自己的一切愿望。有的时候，她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想吃什么，她自己都不在意了，可李子晴却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她想吃的东西总是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妈妈总会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偶尔她被问得烦了就会说随便，可是为她准备的饭菜，哪样不是她爱吃的，对于她不喜欢吃的菜，永远不会出现在餐桌上。
曲悦怡陷入了回忆，她好像不知道妈妈喜欢吃什么。妈妈总是迁就她的口味，可她连最基本的妈妈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仔细回想，她做女儿很失败啊。
李子晴在家里坐不住，她拿了点钱就在外面的马路上张望，她没有给曲悦怡太多钱，料想她手里的钱是不够的，那位好心的司机阿姨也不能让她白开一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路边的人家也都熄灯了，徒留李子晴一人站在冷风中不断地张望着路口，期待有车来，是她的女儿。
就在曲悦怡感觉要撑不下去睡着时，车停下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是抹单薄萧瑟的身影。
“小姑娘，那是你妈妈吧。”司机阿姨将车又往前开了段路，这个路口距离她接单时的定位挺近。
“是。”曲悦怡顿时来了精神，“谢谢阿姨，你真好。”
曲悦怡这话不是敷衍，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司机阿姨人好。
“行了，到家了就好。以后啊，别再闹离家出走了，别让你妈妈担心。”司机阿姨将车门解锁，方便曲悦怡下车。
李子晴见有车在路边停下，仔细辨认了下，副驾驶座上的，正是曲悦怡，赶忙快走两步过去，刚好车也在向她缓缓过来。
“悦怡！”李子晴一把拉过刚下车的曲悦怡，仔细打量，发现没有受伤，人很好，“你吓死我了。”
“谢谢你啊，大姐。”李子晴赶忙拿出钱给司机阿姨，“我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车钱，你收下。”
“太多了。”司机阿姨似乎是没想到李子晴会给她钱，她本来是出于同理心以及作为一个母亲的不忍才决定将曲悦怡带回来的，她没想过要向李子晴讨要车钱的。
“不多的，劳烦您大半夜的还要将悦怡送回来，我真的很感谢您。”李子晴将钱塞给了司机阿姨后，生怕她又要拒绝，直接将车门关上了，“您回去路上小心点！”
做完一系列的李子晴将曲悦怡拉到身后，两人退远站在路边目送着司机阿姨离开。
司机阿姨看着被塞进手里的钱，叹了口气，接受了李子晴的好意，也没打算多留，直接发动车子回家去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亲眼看着车子驶离，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李子晴才转过身看着曲悦怡。
李子晴先抬步向家走去，走了两步发现曲悦怡没有跟上来，她疑惑地转身，难不成她还不打算回家吗？
“妈，对不起。”曲悦怡站在原地嗫喏了许久，随后低下头不敢去看李子晴的眼睛，小声地向她道歉。
风将曲悦怡的话送入李子晴的耳朵，两个人在凉夜中僵持了一会儿。
“唉，回去吧。”李子晴没有说原谅，叹了口气还是上前拉起曲悦怡的手将她带回家。
“手这么凉，要感冒的，回去喝点红糖姜茶。”李子晴牵过曲悦怡的手时一片冰凉，再看她只穿了件毛衣，又担忧起曲悦怡的身体。
这次，讨厌姜辛辣味道的曲悦怡没有拒绝，只低着头默默跟着李子晴走路。
你的手也很凉啊。曲悦怡看着李子晴有些佝偻的背影想到，是什么时候，她的背不再挺直；是什么时候，她的手变得粗糙；是什么时候，她变得絮絮叨叨。
在不知不觉中，李子晴正在老去，曲悦怡在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