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走出马车,站在马车上看向乌泱泱的人群,他把手一挥,“各位,你们的冤屈我已知晓。若真是张纯坑民害民,杀人放火,本刺史定然不饶恕他!”
王芬说完,看向白加,甚至还给他一个眼睛眨了一下。
就这个时候,一声马鞭的呼哨响起,城门士卒喊道:“颜都尉带兵回来了!”
人群呼啦啦的向两边让开,就见颜良带着两百庆龙骑兵,各个高头大马,颜良盔明甲亮,马匹神骏,在马上还搭着一个人。
战马奔跑的速度并没有因为靠近城门而减缓,速度依旧极快。
到了城门前,青龙骑兵齐齐勒马,战马嘶鸣,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强军。
只有颜良马匹继续前进,进入城门之中。
颜良一把勒住马缰,在马上抱拳对王芬行礼,“回禀刺史大人,颜良奉命诛杀马贼,抓获张纯之弟张举,张举供词在此。”
颜良伸手入怀,取出那份供词,上面还有鲜红的手印。
他却不把供词上交,而是朗声道:“张举招供,劫掠商队、杀人放火皆是张纯安排,且劫掠的财物,乃是为了他日两人共同谋反,推翻我大汉社稷。”
说完,颜良抓起马上已经只剩半条命的张举,向着前面的地面一扔。
啪的一声,张举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呜呜呜~”张举挣扎,嘶吼,可他的嘴里塞着颜良的裹脚布。
颜良抱拳:“刺史大人,人贩再次,证据确凿,请刺史大人示下。”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打死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啊!”
人群一阵骚动,呼啦一声就向前冲去。
看着那群义愤填膺的人们,白加都忍不住马匹向后撤了两步。
就见前面几个一看就是有些武力的练家子,对着张举的肚子就是一脚。
“熬~”一声惨呼,却并不解决问题。
更多的脚踢在了张举的肚子上、背上,甚至脑袋上。
白加看向那里站着不动的几个人,曹洪跟袁家和杨家的两位在一旁站着,打人这事,他们不会亲自动手。
眼看着地上的张举已经死透了,甚至已经看不出来地上那个是张举了,颜良大喊一声:“都住手,莫打死了人犯!”
青龙骑兵也同时高呼,气势骇人。
众人住手,一个个悻悻的后退。
一个士兵跑上去查看张举的气息,对王芬禀报道:“大人,张举被打死了。”
王芬看得倒吸凉气,那边刚喊完证据确凿,这边就把证人打死了。
这就叫死为铁证,人都死了,招供的当然就没法有问题。
而且人家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这是百姓一时气愤,在你的面前直接把人打死的。
王芬再看白加一眼,这兄弟厉害,够狠,也够阴。这样的人不成事,说不过去啊。
他只是淡淡道:“区区反贼,死有余辜。”
那边又有人鼓噪起来,“张举死不足惜,请刺史大人诛杀张纯!为我们的兄弟报仇!”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上。
而且喊的还挺有节奏。
一瞬间,白加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卧槽~张让就是这么死的!
白加看向郭嘉,这郭奉孝,是要复制在张让身上的所有操作啊。
郭嘉感受到白加的目光,疑惑道:“主公,有何不对吗?”
白加茫然道:“你不觉得,这跟张让死的时候太像了吗?”
像怎么了?像难道不对吗?
是啊,不对吗?
郭嘉脑中忽然畅通了,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是啊!太像了!
精妙的计策可以成功,甚至这种模式可以复制,但是时间太近了。
而且这同一种路数,相同的“挟持民意”,如果再来一次?
那是不是会说白加处心积虑争权夺利?
会不会说白加擅杀太守?
甚至……他们可能做局做的并不完美。
郭嘉想到了他最大的漏洞:张让真的贪赃枉法,他不一定有反心,但是真的祸国殃民。
可是,张纯不一样!
甚至张举抢劫商队,都是郭嘉一手策划导演,执行的人是青龙军。
青龙骑兵最为忠诚,可那也是二百人!
而白加栽赃张让,那一步步的甚至都不是栽赃,而是引动贪欲,甚至就是明晃晃的阳谋。
天子爱财,张让跋扈,墙倒众人推。
可他此次的漏洞,虽然可以挟持民意杀了张纯,但真的能够办成铁案吗?
他看向王芬,这位刺史大人,可是在主公一到邺城就给了冀州别驾,甚至要求事事都要让别驾定夺。
所以,王芬是白加的人,所有做局的都是白加的人。就算是他们做的再完美,可只要大家不信,那就是百口莫辩。
虽然现在大家看到了大乱之相,可皇权依旧威严,一位别驾、太守,直接杀死了另一位太守,那跟直接谋反有什么区别?
他郭嘉,可能要陷主公于不义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不杀张纯?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民意可以挟持,但是民意也是洪水猛兽,一旦打开闸门,那就轻易无法约束。
郭嘉额头见汗,他知道为什么白加让文丑去保护张纯了,那是真的保护。
只是这一次如果只是杀了张举,那岂不是所有准备功亏一篑?
此时这群被鼓动起来的乌合之众们,已经开始鼓噪,有人高喊一声:“刺史大人说过为我们做主,各位,我们自己去找张纯算账!”
在这乌合之众里面,尤其是中山苏家、张家的人里面,可是混杂了不少白虎军的好手。
人群如同洪流,开始向着张纯府邸浩荡而去。
郭嘉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张纯不能死,但是可以……”
来不及多想了,他对着颜良直接喊道:“颜都尉,带骑兵跟我走,快!决不能让百姓冲进太守府!”
颜良只是稍一迟疑,对身后道:“一百人跟我走,快!”
郭嘉马蹄声急,向着太守府绕路追去。
他心急如焚,张纯不能死,否则会成为主公被攻讦的污点!唯有一种结果是最好的方式,可这该怎么达成?!
不管了,百密一疏,唯有随机应变!
骑兵当先赶到了太守府,郭嘉也顾不得其他,在外边直接喊道:“张太守,青龙军有要事禀报,速速开门!”
里面顿时响起混乱声响,显然是张纯的亲卫还在警戒。
郭嘉皱眉,再次喊道:“乱民将至,百名亲卫绝对无法抵挡,速速开门,青龙军来保护太守大人。”
大门依旧紧闭,只有墙头有人向外探看。
颜良问道:“奉孝,怎么了?”
郭嘉咬牙,干脆大声喊道:“文丑将军何在?事急矣!速速现身!”
文丑在里面听到了喊声,就在小心探听。等听清楚郭嘉的声音,他茫然的问道:“奉孝先生喊我?怎么办?我们出去了,就不在暗处了啊?”
张全蛋在一旁道:“三将军,怎么张纯进茅房这么久还不出来?”
文丑一愣,“卧槽~”
张全蛋也明白了,“卧槽~”
俩人齐齐道:“快去看看,这货不会是跑了吧?”
旁边一个小兵说道:“也可能是掉茅坑里了。”
文丑一下跳下隔墙,“我去看看张纯,张全蛋,你带人向外杀,去找奉孝先生。”
王烈走出房门,却是衣冠完整,甚至还精心修饰过,他淡然的看向文丑。
文丑愣住了,王烈的事情,他可不知道啊。
“老头儿,你要找死吗?”文丑语气不善。
王烈却微微一笑,取出一个锦盒,“太守印绶在此,带我去见主公吧。”
“啊?哪个主公?”文丑茫然。
王烈:“魏郡太守、冀州别驾、太行侯,白加白乘除。”
文丑震撼了,大哥厉害啊!
可他不知道是该带王烈过去,还是先去茅房查看张纯。
王烈仿佛洞察人心,微笑道:“茅房没人,张纯已经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