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洛阳城中,卢植、陈琳、管宁三人已经站在了卢植家门前。
那里的士子们已经散去,卢植他们也不再被人人喊打。
因为三个原本被认为是白加同党汉奸的人,竟然写下了文章骂白加,而且骂的那个狠啊!
甚至据说太傅袁隗都把几人的文章扔在地上,大骂他们“有失体面”。
三人却彼此对视一眼,相互抱拳。
卢植当先道:“乘除该给我们铺的路都已经铺好了,接下来的,需要靠我们了。”
管宁郑重点头:“主公所愿,宁万死不辞。只是此事牵连二位先生,宁在此代主公拜谢。”
管宁深深鞠躬,两人连忙扶住。
陈琳也露出潇洒无所谓的模样,“乘除如此大名,竟然都可舍弃自身。乱我大汉天下者,宦官乃是大害,乘除先生此计若成,宦官至少蛰伏十年。琳,愿服其劳。”
三人再次彼此下拜,卢植说道:“如此,大家各自行动吧。”
天子刘宏穿着薄衫,在他的暖阁里面扒拉着算盘,旁边陪着的是一位胖胖的宦官,也是帮刘宏打理买卖的郭胜。
刘宏叹息一声,“唉。”
郭胜连忙赔笑上前,“皇上,这账目可是有问题?”
刘宏把算盘一扔,“唉,就是没问题,朕才难过啊。”
“为何啊?”郭胜问道。
刘宏指着账本道:“这才多少钱?要扩建裸泳管,关键是朕要搞的流香渠,这也差的太多了!就没有比卖官更赚钱的营生吗?”
郭胜哪里会做买卖,真要买卖做得好,也不至于把自己割了进宫不是?
听到刘宏抱怨,郭胜也愁眉苦脸。
刘宏习惯性的抓过来桌案上的玻璃麒麟,开始盘了起来,一边盘还一边感叹,“朕算是个擅长做买卖的,可你看看,就这样还不够花呢,主要是把钱啊,都赏给了你们这些奴才。”
郭胜心里憋屈,这天子赏赐确实也有,可什么时候赏赐过他们钱财?还不都是他们自己凭本事一点一滴贪污来的?
可他不敢说啊,他们的权利都是来自于天子,怎么也不能把主子惹怒不是?
他看着天子盘着手里的玻璃麒麟,忽然一笑:“皇上,奴才倒是有个主意。”
刘宏瞥了他一眼,“能赚钱吗?”
郭胜点头,“能,就是皇上得舍得。”
刘宏一下坐直身体,“你说说。”
郭胜看了皇上的那个玻璃麒麟,神秘兮兮的说道:“皇上,宫中的宝物那么多,咱们可以变卖出去,那就是一大笔钱啊。”
刘宏看看手里的玻璃麒麟,晶莹剔透张牙舞爪,他撇撇嘴,“凭什么啊?朕还没到了变卖家产的程度。被那些老顽固看到,一定会笑话朕不会做买卖的。”
郭胜见自己提议被否,心里也是无奈,想要低价搞走皇上宝贝的计划估计是不行了。
郭胜再提议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高卖官的价格。毕岚不是说,皇上前两天卖出去了过亿钱的爵位吗?”
刘宏又撇撇嘴,“你以为谁都跟那个白加一样是个棒槌?唉,再说了,他也没那么多钱啊。”
郭胜消停了。
郭胜也叹息一声,“唉,天底下最难的,就是把别人的钱放在咱们自己兜里。”
刘宏却忽然眼前一亮,“你说,咱们抄家行不行?听说袁家、杨家都很有钱……”
郭胜一下就跪在地上了,腿肚子都哆嗦了,这皇上的想法一出去,别人还以为是他郭胜出的主意呢。
他可知道,那些世家大族平时虽然看他们太监不顺眼,可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世家、太监加上外戚,三方斗的不可开交。
可大家都不至于下杀手,都有自己的规矩在。
现在皇上看上了汝南袁家和弘农杨家这样的家族,他们是有钱,但是你能抄他们的家吗?
郭胜叩头,“皇上,不可啊,不可啊。”
就在此时,殿外小太监禀报道:“启禀皇上,卢植求见。”
刘宏百无聊赖的摆摆手,“卢植见朕干甚?没兴趣。”
郭胜抬头道:“皇上,卢植还欠着您五千万钱呢。”
天子刘宏一下就精神了,身体都坐直了,“快宣!朕要扩建裸泳管就指望他了。”
卢植一脸悲戚、悲愤、悲凉的缓缓走入宫殿之内,叩首在地,行礼如仪。
刘宏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的这个欠债大户,虽然之前卢植就说钱由白加还,可跟卢植要账也没问题啊。
卢植行礼完毕,刘宏就连忙道:“郭胜,给卢中郎看座。”
卢植都愣了,啥时候皇上这么热情了?
郭胜也有点懵,“皇上,您要给卢中郎赐座?”
刘宏却急道:“快去快去,五千万钱的大客户,可以跟朕坐着说话。”
卢植连忙收拾心情,把自己悲戚的表情重新摆出来。等坐在小太监拿来的垫子上,卢植更激动了,嘴唇都哆嗦起来。
刘宏连忙道:“卢中郎,用不用传御医?你要可要保重身体啊。”
卢植再次跪坐叩首,痛心疾首道:“皇上,臣这次求见,就是禀报皇上,这钱,恐怕臣是还不上了。还请皇上把臣下狱吧!”
刘宏一愣,他觉得这怎么都是噩耗呢?急促问道:“为啥还不了?你不是说白加有钱吗?他不是你的师弟吗?不是亲如手足来着?”
说到这,刘宏感觉心里一疼,白加还欠着他不少钱呢。卢植这钱要不回来,那白加那边九出十三归借出去的钱不是也要不回来了?
卢植对着刘宏再次叩首,“不敢欺瞒皇上,白加的青龙纸坊、青龙酒坊堪称日进斗金,确实不怕还不上皇上的债。可是……可是……”
刘宏都急了,“不怕还不上,那你倒是说啊,为啥要让朕抓你下狱?”
卢植努力憋气,让自己眼睛发红,最终挤出一行眼泪,“皇上啊,我那不肖师弟啊,最近跟我说,他被人勒索了啊,他无奈之下只得把青龙纸坊和青龙酒坊的股份都给那人送去了。”
皇上惊呆了,“你啥意思?还有人勒索的了白加?朕都没勒索他,而是给他借钱了。”
“臣鲁钝,不知道何人有如此能量。”卢植无奈摇头,语气悲凉,“吾弟乘除曾言,愿将青龙寨五成股份献给皇上,以报皇上知遇之恩,以还陛下借贷之情。”
卢植痛心疾首,叩首在地:“可无奈,那人权势熏天,他根本无法抗衡。此刻吾弟乘除,已经踏上去广平前线之路,乘除曾言,此去只怕再难回来。”
听到这,刘宏浑身都麻了,白加要是死了,他跟谁要债去?
刘宏蹙眉,“放心,白加死不了,你倒是说说,谁敢抢朕的买卖?”
卢植缓缓抬头,双目赤红,却依旧咬着牙,缓缓道:“吾弟乘除曾对我言,此人不可让我知晓,否则,必死无疑。”
“嗯?”刘宏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怕,比他这个皇帝还可怕吗?
卢植却继续道:“吾弟乘除还说过,他曾为陛下购得一对玲珑琉璃滕云龙,也被此人掠去。而那人还说,这对无价之宝将会献给皇上。”
卢植叩首,“臣斗胆,请问陛下,谁给陛下送过无价之宝玲珑琉璃滕云龙?那就是谁抢走了皇上的赚钱的作坊。”
刘宏愣在当场,“没有啊,朕根本没拿到龙啊?朕就一尊麒麟,你看,这盘的……”
忽然刘宏停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举起手中的玻璃麒麟,眼睛仿佛穿透了麒麟看向了某个未知的深处。
卢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不能把话说得太透,他只能旁敲侧击。
他打的主意很简单,那就是“皇上不傻,甚至很聪明,尤其是在钱上”!
大将军府内,何进也陷入了沉思,许久后才问下方站立的陈琳道:“你确定这能搬倒张让?不会反噬吗?”
陈琳点头,“大将军欲要为太子赢得世家之心,必须要与阉宦势不两立,杀张让,乃是最大的功绩。”
何进微微点头,“既如此,我去寻我那皇后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