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凉亭里,林潮动作悠闲的品茶赏景,目光却时不时的投向手里符纸,阴郁的眼神泄露了她不悦的情绪。
忽然看见符纸化作灰尘,也听见了急匆匆往自己这儿来的脚步声,林潮手一背,挥了挥衣袖,用衣袖挡住了灰尘,厉声道:“府内慢行,都忘了吗?”
来人身子抖了一下,低头恭敬道:“派去的侍卫说两府小媎遇到怪物,可能和杜言有关系。”
“我记得,与我定亲的人家也和杜府有交集,说是远航而来。母父看中的人,我一向不过问。”林媎放在木桌上的手轻轻一挪,杯子瞬间落在地面四分五裂,“但这次我就是想过问了,去调查好回来,还有两府小媎亲事的底细,无所谓钱财,有消息则赏。”
她看着地面上的碎片,心里的怒火越来越盛,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觉得心口堵着一股上不去也下不来的郁结之气,马上就要迸裂出滔天的怒火,一把火烧了井禾镇。
两府小媎自作主张却没有计划好全部的内容而致身处险境,还是杜言敢算计到她头上来,又或是莫名其妙的怪物?
林潮是最晚搬到井禾镇的,为了母父安享晚年,特意挑了这个环境开放、山水如画的地方。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女,林潮习惯了在各种联系里扮演长辈的角色,但是也是她,在林府呈潦倒之势时以一己之力重新使林府富商地位坐稳。她私底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亲和温柔,她是有着工于心计、圆滑而不退避的坚韧一面的。
或许正因为自己已经处于一条基础生物链的顶端,她所有的决定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而定,也就丧失了寻找自由的乐趣。
对于母父要求的那一套,她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成亲了也可以,不想成亲了也可以,都好,都无所谓,都不过如此,都没必要过度的认同或反对。
林潮自己心里也清楚,因为地位不同,她难以共情别的女子,比如李如玉和王明礼,一个等了人好几年实际上只为道义不愿成亲的小媎,一个才华横溢却没有拒绝权力的高门贵女。她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己周围生物链里权力的顶峰,难以看到其他小媎的难处,甚至偶尔会以为结亲了,对那些小媎难道不是一种奢华生活的延续吗?
而后来,她们三人的关系愈来愈紧密。林潮知道李如玉性格蛮横霸道私底下却无法拒绝别人的请求,王明礼想拿着母亲的剑入无意宗却因经商要务一拖再拖,知道两人都喜欢景和客栈的点心,爱听话本子,讨厌男欢女爱的俗套戏码,向往自由,追求更高的权力和实力。
她也看到了郑无意写的话本子,明白了什么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
但打破自己现存的安稳对林潮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只要按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步骤生活,她就会顺顺利利的过上安稳生活,没什么乐子,但也没什么困难。而打破这条常规普通的路,就意味着她要接受所有未知的困难,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踏上一条自己完全未知无法衡量利弊得失的路。
所以当长辈试探性的问她“李府小媎和王府小媎在哪儿”时,她出乎自己意料的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在心里默默做出了选择。帮忙可以说是看在交情的份儿上,帮忙隐瞒向来不在她交情的范畴里。
在利益的范畴里,没人能挪动她的位置分毫,做出这个决定,仅仅只和自己心里所想有关。
林潮沉思良久,动身去了王府。进到院子里时,正好看见三位女子说着些什么,同时转头看向自己,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与惊讶。
林潮轻笑道:“三人同日的亲事,合该一起说说话。我实在不放心你们,有我商量,也会更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