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吗？也许吧...”
我怔了怔。
这是个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
时间回溯到5年前。
那个时候的童佳，很文艺、很少女。
总是喜欢穿着白裙，捧着相机，全身沐浴在阳光里。
那时候的她，很阳光、想让人贴近，像云端上的一缕薄纱，虚无缥缈，无法捕捉，却让人无限向往。
现在的童佳，很温柔，很冷静。
会耍小性子、但不会当面跟你发脾气。
会跟你耍心眼，但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
会害怕、会感动、敢爱敢恨，又勇于去承担。
比起之前，她身上少了那份仙气，变得有些普通，但也更加真实。
这两者，哪个是更真实的她？
外人没法定论，只有她自己清楚。
我低下头去，将她凌乱散落在面颊上的头发轻轻拨至脑后。
露出了那张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侧脸。
她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下意识的搂紧了我的大腿。
我的心顿时好似停了一拍。
我喃喃说道：“.....也许，又只有我知道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她。
只不过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用心、用情绪去感受。”
“又说些废话。”
陈吾斥了我一句，随后站起身，斜靠在桌子上，斜眼看着我道：“看你无聊的很，聊聊吧。”
“都几点了，你一点也不困吗？”我道。
陈吾双手撑着桌子，随意说道：“困...但已经这个点了，索性多熬一会儿，等到天亮去吃个早餐，然后再回来美美睡上一觉。”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熬夜了，为了你们剪这个破视频，我明天至少得多贴八张面膜才能把脸补回来。”
“说说话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睡不着。”
“......你想聊什么？”
我苦笑道：“千万别是太沉重的话题，大晚上的太容易Emo。”
“那就聊工作吧。”
“好。”
“你开个头。”
我仔细斟酌了一番后，问道：“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们这家天使之城，这一次能成功吗？”
“那得看你拿什么东西来定义这两个字。”
陈吾不假思索的回答了我：“所谓成功，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名利二字。如果是为名，那还是有点希望的。如果是为利，那就有点悬。”
“何解？”
“你有没有估算过你们这家俱乐部正式营业后的收益会是多少？”
我道：“大概估算过，一天客流量足够的话，净收益大概能有三四千吧？”
“好，且不说就小城这个环境，能不能达到这个点，就算你们日收益能有这个点，一个月是多少？”
陈吾道：“撑死了一个月也就十来万的收益，一年也就百来万出个头，你们几个人按股份分一分，到你手里能有多少？”
“约莫能有个二三十万。”
我挠了挠头道：“这......应该不算笔小数目了吧？”
“呵...”
陈吾冷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放在小城，那的确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放在外边，那就不值一提了......年轻人，要把眼光抬高一点，你知道我们那家广告公司上个季度的收益有多少吗？”
“多少？”
“三百多万。”
“......你没开玩笑吧？我记得你们那家公司好像是去年新开的。”我有些暗暗吃惊。
“这方面我真没必要跟你吹嘘，现在什么都是透明的，你可以去网上查一下我们公司交的税收，逆推一下就知道了。”
“这才多久你们就累积到了这么多优质资源了？”
陈吾笑道：“跟你交句实底，我们公司连最重要的销售岗都没有安排人手。”
“因为我们基本没缺过客户。”
“我们接的第一个业务，就是童佳她哥哥公司里的活，然后是她家投资的那几家新公司。在之后，她哥哥又介绍了几个客户。客户又介绍客户，一茬接一茬，业务基本没断过。”
“不是我打击你，你辛辛苦苦在这埋头干一年，还不如她哥哥动动嘴皮子赚的多。”
“现在你还觉得，靠着这家俱乐部，能到达你心里所谓的那个成功吗？”
“......恐怕有点困难。”
“所以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干嘛要去纠结？”
“聊的很好，我现在真的更抑郁了，压根就看不到一点希望。”我苦笑道。
陈吾沉默了会儿，又宽慰我道：“抑郁个屁呀，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卑。她们家那是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又有时代造势的原因，才攒了现在这份家底。”
“你不一样，你是白手起家。你明天不妨问问，妞儿她爸爸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没准还不如现在的你。”
我深吸口气，说道：“我也不算自卑吧，只是想看看差距到底在哪......不过还是得感谢你让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不齐，虽然有点郁闷，但这也是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陈吾道：“你要换个角度来看。”
“为什么要拿名利来衡量一件事情？”
“名声上去了，做起事来反而碍手碍脚，钱赚的多了，花不完也就是个数字...”
“我反而觉得你现在这份事业不错，我也有了解过你们的事，这件事很有值得继续努力下去的意义。”
“有追求、有回报、还有想要继续下去的意义，在我看来就已经成功了。”
我沉默了。
我从没想到，从头到尾一直在挤兑我跟奉姿的陈吾，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寒冷的夜晚，我的心神居然有些暖意。
“你真的打心眼里认可天使之城吗？”
“不是认可的话，我干嘛要那么大老远亲自跑过来？”
陈吾白了我一眼，“真以为我看上了你们给的那三瓜俩枣啊？拜托，算上吃喝住行，我这次出差还要亏本好吗！”
“哦哦，那我明天跟奉总提提，给你加点预算。”
“不用了。有妞儿在这，我就没打算能挣钱。”
陈吾又喋喋不休道：“你说我容易吗？这傻妞儿，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一个人操持着那么大一个公司，上上下下都要我去打理，我特么都差点忘了我是搞技术的啊！”
“每天应付着那些臭傻逼，我都要恶心吐了我！”
说到这，陈吾又气的不行，轻轻踢了踢我的脚，对童佳喝道：“知道你醒了，别装了。”
童佳无奈的从我腿上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看着陈吾。
陈吾瞪着圆目，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没？”
“就你那大嗓门，想不听见都难。”
童佳偷笑道：“不过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看着我，眼里好似藏了一江绿水般的说道：“有追求、有回报、还想继续下去...我们就算成功。”
“木头，不要过分紧张。我爸我哥来了，如果他们质疑你工作上的问题，你就把这番话给他们听。他们不接受，我再去跟他们说，还不接受，那我们就跑，跑得远远的。等个十年八年在出现，让他们肠子都悔青。”
“妞儿，你这胳膊肘拐的也太离谱了。你就一点也不为我考虑了？咱们那么大个公司，你都舍弃不要了？”
“不要了。”
“我都不要了。”
童佳回答的很决绝。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陈吾叹了叹气，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在我遇到妞儿之前，我是个喝酒上瘾的烂酒鬼。遇到她之后，我慢慢的改变了。在你没出现之前，妞儿是个很自我的人，现在她也变了。”
“生活啊，特么就是个怪圈，讲究的就是个一物降一物。”
“妞儿，跟你哥告状这事我就不跟你道歉了。”
“我觉得我没做错。作为朋友，我不能接受你最后是这样一个结局。回杭州吧，我不是说吴桐哪里不好，我是觉得，你最终会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
“小城终归还是太小了。”
“回杭州吧，我们一起好好经营我们的广告公司。吴桐要想来，我可以把副总的职位让给他，他确实很有才华，那个地方能给他更大的舞台去展现自己的才华。”
“这样一来，我相信你家里人也会比较容易接受。”
童佳仔细的思考了番，又看着我道：“你想回去吗？”
那双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眸，看的我如鲠在喉，没来由的沉默住了。
面对这样一个童佳，我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我也不敢就这样答应她。
我怕自己做不到。
路诗诗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要轻易对你爱的人，许下不能完成的承诺。
“好，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
童佳握住了我的手，对陈吾说道：
“我是什么样的结局，这个结局好不好，都由我自己决定。”
“真是固执。”
陈吾道：“这是我第一次劝你，也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不过作为朋友，我也要支持你一回。”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道：“这卡里有一百五十万，就当做是我个人对天使之城的投资。”
“股份什么的你看着来，回头给我一份详细的企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