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诗诗挂断了电话,我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握着电话,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我缓缓望向窗外,街景在我眼前飞速倒退,世界慢慢褪去它原有的颜色。
我坐在咖啡厅里,五感直线退化,察觉不到时光悄然的流逝,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的听着音响里播放的那首老旧琴曲,直到天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年轻的情侣们一对接着一对从我面前悄悄走过。
那是一幅幅生动形象的画面。
男孩调皮的拨弄着女孩的头发,女孩气的追出去打了好几米。
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漫无目的的压着马路。
每张年轻的脸庞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容。
每一帧每一秒都是最宝贵的爱情片段。
我缓缓收回视线,玻璃上倒映的,是我那张糟糕透了的脸。
那张脸生动形象的映照了我此刻的内心。
孤独与怅然。
我人生中为数不多产生过羁绊的两个女人,都在这段时间相继离开了。
她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理由。
而我则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被人松开了牵在手中的引绳,让狂风肆意的吹卷在天空,从此风雨飘摇,再无落脚之地。
我突然很想抽烟,想喝酒。
想让烟熏染我的肺,想让酒侵占我的脑,想感受比这更大的痛苦,这样,我才能忘记路诗诗那番话给我带来的伤害。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间,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话了。
我根本打不起精神来,接通电话后都只是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你这是刚睡还是没睡醒啊?”唐安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事吗?”我有些不耐的问。
唐安停顿了片刻,轻声道:“你忘了今晚要请我吃饭吗?”
我当然没忘,可我现在提不起任何情绪,更别说胃口,所以只好食言了,“没忘,今天有点事,不太方便,要不改天吧。”
“可你明天不是要出去旅游了?”
“那就等我回来后。”
“……”
虽然她没回答,但我仿佛已经看到唐安放下电话后那失落的神情,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口吻当即就柔和了下来,“对不起,我今天状态不太好,你也不想对着一张臭脸吃饭吧,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联系你。”
唐安很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回了句好吧,也没多问什么。
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达万广场?”
“嗯。”
“你等一下。”
两分钟后,有人敲响了我面前的玻璃。
我微微抬头,玻璃外面站着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
她握着两只冰淇淋,微笑着冲我挥手。
“唐安?”
唐安歪着头站在我身前,“这是草莓,这是西瓜,你要哪个口味?”
“不用了。”我微微摆手。
唐安继续伸着手,“你试试看,不好吃的话就还给我。”
我只得接过唐安递来的冰淇淋,轻轻咬上一口,一瞬间,仿佛牙根都要凉透。
片刻后,冰淇淋融化后的带来的那股清凉与香甜,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眼里都世界也因为这沁人心脾的冰凉和来之不易的香甜,重新填满颜色。
我忍不住又多咬了几口。
原来大冬天吃冰淇淋,是这样一种神奇体验。
唐医生笑盈盈的看着我,“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我老实的点点头。
唐安拉开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医学研究表明,甜感能带走绝大多数坏情绪。我们医院的护士在给小孩子打完针后,都会给他们准备一颗棒棒糖,他们吃了糖后,就会马上忘了打针的痛,立马就不哭了,这招屡试不爽。”
我赞同这个说话,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唐医生冲街对外的那间高级理发店努努嘴,“我刚在里面做完头发,一出来就看到你了。”
我这才注意到唐安今天的装扮是精心打扮过的。
综艺里有个女明星说过,大多数女孩子觉得用餐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很多浪漫的情节都是在餐桌上发生的,所以她们会很认真的去对待这件事情。
唐安也是如此。
为了这顿晚饭,她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精心打扮自己,盛装出席,却等来了我的食言。
我心里更加愧疚了,想道歉。
唐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她取下脸上的面具,轻轻咬了口冰淇淋,五官瞬间扭曲在一块,整个人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好冰,你不觉得冰吗?!”
“可能我反应比较迟钝,没怎么感觉到…”
唐安无可奈何的一笑,又道:“我的面具好看吗?”
我点点头,“好看,这个颜色和你很搭。”
“那就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
唐安又从包包里摸出一个灰白色的细纹面具递给我。
我拿着那个颜色诡异的面具,有些不解,“我需要戴上吗?这是要干嘛?”
“嗯,要戴上,这是你的通行证。”
“通行证?”
“你跟我来。”
说着,唐安便帮我套上面具,然后带我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小巷里没有路灯,只能借着隔壁那条马路上渗过来的微弱灯光勉强照路。
唐安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墙壁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
没有回应。
她使上力气,又敲了敲。
就在我以为她也精神不正常的时候,墙壁忽然开了一条裂缝,幽蓝色的光芒争先恐后的逃了出来。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墙壁,那只是一条装修成墙壁状的小门。
这一幕,有点像某部情景剧里的那间凌晨两点半俱乐部。
唐安回过头,兴奋的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上她的步伐。
进了小门,首先要跨过一座小桥。
桥两边是雾蒙蒙的干冰,那幽蓝色的光就是从桥底渗透出来的。
“这叫奈何桥。”唐安向我介绍。
“奈何桥?!”
我差点没喊出来,“是我想的那座奈何桥吗?不是别的什么同声词吧?”
“就是最耳熟能详的那座奈何桥。”
“额,这大过年的,跨这么一座桥,会不会不太吉利......”
“这是一种寓意。”唐安说:“跨过奈何桥,忘掉前世今生。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唐安,你也不再是吴桐。我叫狐狸,你叫白面。你脸上的面具,就是你现在的身份。”
“白面?这是什么身份?”
“当然是白面书生呀。”
跨过奈何桥,掀开那层纱布,就像桃花源记里描述的一样,初极狭,才通人,而后豁然开朗。
房间很大,有点像拍电影用的的摄影棚,三百平差不多的房间,居然搭了四个情景舞台。
房间约摸占了有十几号人,都穿着各色各异的唐装,脸上带着象征着各自身份的面具。
我们一入场,立刻有掌声、口哨声响起。
又有路人甲的埋怨声。
“你俩怎么才来。”
“快点快点,大伙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俩呢。”
我才明白,这不是什么凌晨两点半俱乐部,这是一场大型的扮演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