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兜既然能叫出鬼脸怪物的名字,肯定知道其来历,与其胡思乱猜,不如向他请教何为海鬼。
老海狼微微眯起眼睛,不算浑浊的目光好似穿越漫长岁月,回到了记忆的最深处。
他给苏衍他们讲了一件发生在六十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七岁孩童,恰好见证有关海鬼的事故:
他们村里有一个渔民,出海打到一只奇怪的东西,长的像个人,但满身都是鳞片,拉回到村里一看,没人知道是什么,后来他叫来村里一个上了岁数的长老,长老一看那东西,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大叫:“快把它放了,这是只海鬼,等一下其他海鬼找来,要出大事情!”
可那渔民一听这东西如此珍贵,居然动了歪脑筋,想把海鬼养起来卖给过路的商旅,于是表面上对村里人说已经放了海鬼,其实把它藏到自己家里,结果第二天,渔民全家就失踪了。
村里人觉得不妙,找了整整两天,终于在虞山后崖下的一个隐蔽水洞,发现了那个渔民老婆的尸体,肚子被利器剖开,吃空了里面的内脏,渔民和他孩子却还是不见踪影。
认出海鬼的长老听说后,叫嚷着是其他海鬼来寻仇,力主请来一位风水先生,在海边摆上供台,放上猪羊三牲,做了好几天法事才肯罢休。
黎兜当时近距离看过那只海鬼,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好几天没有睡成好觉,是以对海鬼的印象极深,听到苏衍的描述后立即就对应了,只不过他当年看到的海鬼,比苏衍在深海巨兽体内遭遇的海鬼要大上许多,大约有半个成年人高,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遇到或者听说过海鬼,渐渐被虞山岛遗忘,不想海鬼竟是来自深海巨兽体内。
但是他也想不明白,海鬼为什么能在深海巨兽体内生存,并在厚实的肉壁中钻来钻去,深海巨兽却没有半点反应,好像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真是让人迷惑不解。
“我想海鬼和那头巨兽之间。”
昭若雪突然说到:“应该是共生的互利关系。”
大家都向他看过去,疑惑“共生互利”的含义。
昭若雪解释说:“共生是指两种不同生物之间形成紧密互利的关系,动物、植物、菌类以及三者中任意两者之间都存在共生。在共生关系中,一方为另一方提供有利于生存的帮助,同时也获得对方的帮助,两种生物共同生活在一起,相互依赖,彼此有利,倘若彼此分开,则双方或其中一方便无法生存,或一颓不振,或死亡。”
“额知道,额知道。”
阿妙抢着说道:“这就叫同生共死。”
昭若雪没有反驳她的说法,接着说道:“但共生生物并非单纯的同生共死,甚至大部分共生生物,不知道自己在帮助另一种生物,它们只是选择了对自身最有利的生存方式,是为物种自然选择的本能行为。如果没有共生现象,地球就不会存在生命,正是有共生关系的存在,才能推动多细胞生物的进化。有科学家认为,不仅整个地球是共生有机体,我们人类也是共生生物之一。”
苏衍他们对共生生物的概念,还是感到非常模糊,昭若雪不得已举出一个例子:“在陆地环境,有一种鸟类以擅长捕食鳄鱼身上的寄生虫而出名,鳄鱼也欢迎鸟类在身上寻找寄生虫,甚至主动张大口颚以利鸟类安全地落到口中觅食。对鸟类来说,这不仅是现成的食物来源,也是一个安全的环境,因为许多掠食者不敢在鳄鱼身边攻击它们。”
“我想海鬼和深海巨兽之间,应该也是这种关系,海鬼利用深海巨兽的身体躲避天敌,作为最有利的生存环境,而对于深海巨兽来说,海鬼不过是它身上的寄生虫,可以帮它清理身体里的有害部分,当深海巨兽吞入你的时候,海鬼感受到你的存在,以为你是威胁深海巨兽的入侵者,因此把你当成猎物,前赴后继的追杀于你。”
苏衍几人对于科学的认知,实在微乎其微,但昭若雪后来的解释通俗易懂,倒也不妨碍他们理解……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深海巨兽与海鬼之间的关系。
深海巨兽虽在机缘巧合下救了苏衍,但也把他置于险境当中,几乎丧命于海鬼之口,或许正是他感应到苏衍遇到危险,才会主动驱散海鬼大军,并把苏衍从口中吐出。
不过让他们好奇的是,如果深海巨兽没有吐出苏衍,最后会把他带往何处?
自它吞掉苏衍以来,有接近半个小时时间,如果它潜往深海,随时都有机会,海柳木船根本阻拦不得,可它却一直浮在海面,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让苏衍他们有理由怀疑,它是在携天子以令诸侯,吸引海柳木船前往某个地方。
但因为海鬼的存在,它不得不吐出苏衍,并潜入深海远去,是以难以揣测,其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这些只是苏衍他们的合理推测,事实是否如此,谁也不敢打包票肯定。
曲惊鸿为苏衍处理好伤口,苏衍也得以恢复积分体力,于是脱掉身上湿咸的衣物,换上一身干爽的新衣,总算是舒服了几分。
时值戌时三刻,历经“龙取水”的狂暴风圈后,弥漫在“魔鬼域”的混沌海雾,终究是被搅散大半,虽说没有完全散去,视线却比先前开阔太多,甚至有月光从薄雾间洒下,在海上荡起点点波光涟漪。
海柳木船当真是涉洋过海的宝物,又或者是妈祖龙王显现真灵,经历“龙取水”的凶恶摧残后,船身居然保持安然无恙。
此刻风浪渐平,又已经远离发生“龙取水”的海域,原本汹涌的海面逐渐恢复平静,本来是皆大欢喜,苏衍他们却深感吃不消,现实在“龙取水”的海难中每个人的骨头被颠的几乎散架,后来又一直为苏衍提心吊胆,人人精疲力尽,只想躺在甲板上好好大睡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