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以为昭若雪有什么发现,走过去也想看看。
怎料昭若雪看得太投入,根本不不想与他分享。
他只得回船仓拿来望远镜,顺着昭若雪所望的方向看去。
随着调整望远镜的焦距,镜头里的视线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原来在海天一线的地方,海浪翻滚之时,巨大的惊鲵之属浮出海面,互相之间距离很远,且都只露出背鳍,如同一座座漂浮在海面上的黑色礁石,时而跳出水面,用巨大的尾巴拍打海面,掀起十余丈高的滔天水柱。
它们在水柱中来往嬉戏,好不惬意自由,当真是一副海上奇观,难怪昭若雪看得如此投入。
苏衍在虞山岛听渔民说过,海底的鱼龙之大不下百米,甚至还有吞舟之鱼和巨岛之鱼,但那个时候只是耳闻,不觉得有什么震撼,此刻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才真正感受到南海的雄伟和壮阔。
那群惊鲵之属距离海柳木船甚远,此时的船速又非常快,还配备有震退鱼龙的震海炮,倒不用担心它们追上来鼓浪掀船。
没过多久,露出海面的背鳍就没入海中不见,海面也恢复了平静。
眼下航行的海域碧蓝如璃,处于一条海底大裂谷的西侧边缘,位置已经快要接近“魔鬼域”,据说“魔鬼域”的海面下,很可能就是那条海中大裂谷。
苏衍记得青君说过,“魔鬼域”处于南龙入海的余脉尽头和海气初生的源头交汇之处的死生之地,是以他们现在的这一段,应该就是南龙余脉的最后部分。
日本人和美国人派了那么多敢死队进入“魔鬼域”,之所以无法探测深浅,窥测全貌,就因为“死生之地”实在是过于特殊,形成的海底大裂谷深浅不知几何,如今的科学技术几乎无法探知。
有传言说,大裂谷最深的地方至少在万米以上,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也从侧面证实,这条大裂谷绝对是世界上最大最深的深渊之一。
为此苏衍一直在存疑,如果说“混沌海”在“魔鬼域”下面,那么就只能在大裂谷的当中,甚至在更深的地方。
昭若雪说过,根据科学家目前研究大海的数据可知,海面万米以下的地方地方堪称生命的进去,可怕的水压足以压扁世界上绝大部分已知的坚固物体,能够生活在那里的水族必然具体庞大的躯体和奇怪的躯体,若非亲眼目睹绝对难以想象。
就连传说中的狞恶海怪,都只能在海面以下几千米的水域潜伏,只在偶尔浮出海面掠食,根本不敢进入万米以下,因为强大的水压足以把它们压成碎块。
此外那里还有着绝对的黑暗,一点阳光都照不进去,实在难以想象,憎天之民的后裔是如何在那种环境中生存,它们拿什么来呼吸?
难道他们变成了那里的水族?
苏衍眺望远海,见波澜壮阔,鲸鲵起伏,忽觉胸怀大畅,生出一阵“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的超凡脱俗之感,心潮涌动之间,又感到生死苍茫,对未卜的前途生出难言的担忧。
他随心而动,取出“三帝钱”连抛六次,得出一个卦象,解读后眉眼微变,然后对昭若雪说:“你瞧这大海浩瀚无际,波浪翻滚其深难测,咱们行驶在上面渺小如蚁,实在是微不足道,想找出魔鬼域的海眼进入混沌海,恐怕不会这般容易,要做好应付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
“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昭若雪收起望远镜,说:“只要我们的信念不灭,决心向前,前途自然会在脚下,何必杞人忧天?”
“你讲的很有道理。”
苏衍笑道:“可如果我们不能解除血咒,纵然平安返回南京,也只剩下几十天寿命,在这短短的生涯里,你的那些打算应该何去何从?”
他看到昭若雪几乎从不变化的眉眼突然出现了轻微的慌乱,尽管很快被抹除干净,但还是被他发现。
“她的图谋果然不小,但不是为她自己图谋。”
苏衍不禁心道:“如果是为她自己图谋,血咒发作后一了百了,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她慌乱害怕。那么,她是在为谁图谋呢?”
昭若雪的心性和智慧不弱于人,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回应苏衍,纵然刻意避开这个问题,也会暴露出部分真实想法,是以她选择不作回答,转身往船舱走去,却见血红的日头在船尾缓缓坠落,霞光万道,照得海面上好似赤蛇乱舞,真是一副令人震撼的油彩画面。
身形黑壮的德威突然跑出驾驶室,到船头的甲板眺望远方,然后招手让苏衍和昭若雪过去……
前边出大事了。
德威能让老海狼黎兜看中收为徒弟,当做亲儿子教养,自是有不同反凡响之处。
他天生具有一种特殊的体质,一双看似平凡的眼睛,实则是在海中视物的“鱼眼”,一旦到了海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不比海底的水族差多少,纵然苏衍几人身怀绝技,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苏衍见他向自己招手,知道前边定然有情况,顾不上细问,赶紧和昭若雪跑到船头,这才发现船头驶向的东南海面上,开始泛起阵阵白雾,朦朦胧胧遮天蔽日,滚滚荡荡如烟如尘,向他们这边缓缓压迫而来……
海柳木船再往前开,就要进入雾中。
这雾来得好生古怪,大约有十丈高度,并继续往上升腾,紧紧地贴在海面上向前蔓延。
从苏衍所在的地方望去,海雾与天空泾渭分明,涌动之间突然生出五缕黑烟直插天际,恰似钻出一直黑色的爪子,五指朝天,似要把天抓个窟窿。
时值海上风浪静得出奇,夕阳即将带着最后一抹余辉落下,苏衍看到如此诡异情景,着实心惊肉跳,莫名地生出恐惧之意。
他想到刚才占卜的卦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决定一切以稳妥为上,去问一下黎兜的意见……
老海狼经历了一辈子风浪,肯定有过类似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