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后面,又探出一只金黄色的利爪,挤开八尾妖狐被破开的肚膛,进去抓住心包,徐徐转动,咕叽几声,心包就被摘取下来举到空中,鲜血滴答滴答,染红下方的八条雪白尾巴。
三只眼睛同时上举,观瞧兀自跳动的心包,好比欣赏绝美的艺术品。
八尾妖狐尚未断气,四只足爪和八条尾巴由于痛不可忍,不住地痉挛抽搐,眼睁睁看着三眼鬼怪,把它的心包收回残碑后面,传来“咕噜”的吞咽声。
直到此刻,八尾妖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苏衍在暗中啧啧称奇:“妖狐前去找我寻仇,害死与我亲近的二姑婆子,吃掉她的心包,如今又被三眼鬼怪剖膛吃心,真是一报还一报。”
“不过,三眼鬼怪到底是什么精怪,看它的爪子,像是某种禽类,竟能让妖狐主动吐净秽物,等它来吃。”
“纵使三眼鬼怪的修为高过妖狐,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难道是三眼鬼怪使了取月现壁的玄光法术,迷了妖狐的心窍,才让它如此听话?”
苏衍刚想到这里,忽然听见残碑后面,又有响动传来,急忙凝目看去,却见黑暗中的三只眼睛,正在徐徐后退,转眼便被黑暗吞没。
“它走了?”。
三眼鬼怪来得突然,走得也如此迅捷,让苏衍始料未及。
但他还是不敢动弹,以免误入陷阱,直到十几分钟后,林中除风声鬼雾,再无其他动静,他才终于放松下来。
他本想就此退去,又怕无功而返,被昭若雪他们小觑,况兼残碑近在眼前,怎能就此错过,于是心生打算:“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他看了看周围,认定四下除了那些石偶,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后,小心翼翼地走出石柱,往残碑走去。
月色幽幽,八尾妖狐的血腥尚未散去。
苏衍站在残碑面前,打开手电光,观瞧上面的记载……
“九州调查局的档案中,没有这块残碑的记载,也不曾听强子说,他们侦查时发现过残碑,所以我是第一个发现者。”
苏衍用枪托刮掉碑上的青苔,找到镌刻在开头的字迹,一笔一笔地往下看,忽然失声道:“虫鸟天书!”
残碑上面的文字,赫然是虫鸟天书!
“虫鸟天书是三代及以前,用来记载绝密信息的文字,只有当时最高的统治者及少数被统治者信任的掌权者可以掌握。周武王克商以后,因为某些原因,虫鸟天书渐渐失传,到秦汉时期,只剩下只言片语,再难解读,如今出现在这块残碑上,难道真像我猜测那样,山顶石庙跟烛照有关?”
苏衍平复激荡的心神,转念一想:“虫鸟天书的来历极其古老,可以追溯到天皇伏羲时期,与商末周初的年代跨度极大,也许是其他时代的遗留,未必就跟帝辛和烛照有关。不过可以肯定,石庙至少来自三代及以前。”
“可是,如此机密的天书文字,怎么会出现如此荒僻的鬼岭?”
苏衍敢肯定,石庙内不仅有秘密,而且是惊天之秘。
但他不懂虫鸟天书,难以立即解读,只有记录回去,请昭若雪看过才能知晓,可他身上没有纸笔,残碑上面的虫鸟天书有近百个,而且每个字都很复杂,仅凭记忆,绝难在短时间内记住。
难道要等天亮以后,再来这里走一趟?
苏衍万般无奈之际,心中忽然一动:“妖狐为三眼鬼怪所杀,血迹尚未凝干,何不以血为墨,以指为笔,记在衣服上面带回。”
于是他放下枪和弹夹袋,脱下外衣,弯腰去取八尾妖狐的鲜血,却见地上除了八尾妖狐呕吐的秽物和一滩血迹,哪里还有尸首。
“我亲眼所见妖狐被开膛取心,尸体一直在眼皮底下,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苏衍登时感到毛骨悚然,急忙转身去捡枪和弹夹袋,怎料眼前一晃,枪和弹夹袋像是长了腿,被一条白花花的东西,从他的手中飞速卷走,同时背后吹来一阵阴风,直往他脖子里钻。
他下意识翻身躲避,怎料脑中一阵抽痛,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他这样做,一旦他反抗,就会以抽痛加以惩罚。
他捂着脑袋暂缓疼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但并未就此丢掉分寸,霍然转身看向阴风来处,本以为是八尾妖狐死而复生作祟,或是三眼鬼怪去而复返发难,可他细看之下,却再次出乎意外,全身肌肉霎时陷入僵硬,眼睛再也挪不开。
只见一长发及腰的妙龄女人,身披一件如若无物的轻纱,美妙的胴體在輕紗下若隱若現,似有无尽妖娆妩媚,一双媚眼轻轻眨动,直勾勾地看着苏衍,仿佛能勾人魂魄。
被卷走的枪和弹夹袋,正被女人踩在脚下。
这一刻,苏衍身上的毛孔几乎全部炸开,变成密密麻麻的寒栗子,心里更是苦不堪言:“小爷今天真的活见鬼了!这诡谲莫云的鬼岭上面,哪里来的如此风骚的女人?怕不是石庙里的鬼怪,察觉我闯入它们的领地,变化模样下来害我性命。”
他情知大事不妙,应该调头跑路,可他刚有这个想法,脑袋又是一阵抽痛,疼得他直冒冷汗,心知自己中了妖法,只有破解方能逃走。
可他对妖法九窍只通八窍,根本一窍不通,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得亏他掌握奇门法术,深知无论何种法术,都不能凭空而生,必然有所依凭,或外物,或科仪,只要找到依凭所在,破其一点,就能破法而出。
他急忙四下寻找,看清周围的境况。
“画地为牢!”苏衍既惊又骇,手脚又凉了半截,只剩下绝望。
他周围不知何时,被一圈干枯的柳枝围住,或许这个圈本就存在,但他此前的心神,一直在八尾妖狐和三眼鬼怪身上,没有察觉地上的陷阱,加之他此前藏身的四根石柱,正好位列东南西北四方位,且每根石柱上面,都有一滩鲜血在汨汨流淌,观之触目惊心。
如此阵势,这正是奇门法术——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