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后面退,却发现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又想找齐修求救,却见齐修捧着一把油纸伞,正蹑手蹑脚迈出七录斋的门槛,然后腿一横,躲不见了。
“坏小子不讲义气,卖主求荣。”
苏衍在心里嘀咕:“曲妖女亲自找上门,肯定没有好事。”
曲惊鸿见他眼睛乱转,又轻哼一声。
“曲姐姐,今天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苏衍挤出笑容:“有事你让龙胖儿来传我,犯不着亲自来一趟。”
“小冤家。”
曲惊鸿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你有多久没去我那里了?我还以为你有了新欢,把我忘了呢。”
苏衍想不到理由敷衍,只能干笑,又怕曲惊鸿喜怒无常,当场折腾自己,赶紧把躺椅让出来请她落座,赔罪。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见你。”
曲惊鸿摆了摆手,说:“知会你一声,你新招惹的小情人,早晨已经走了。”
“小昭走了?”苏衍闻言一怔。
曲惊鸿见他向着昭若雪,顿露嗔怨:“你个没良心的,只记得那个狐狸精,不记得姐姐帮你救她,这些天有多累。”
苏衍忙说不是:“她身上的那件信物,很可能来自鉴门,事关我们玄门五魁的传承,你我都有责任追问清楚。”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曲惊鸿化嗔为笑:“我都替你问了。”
苏衍问:“他怎么说?”
“她承认是鉴门的魁首。”
苏衍又问:“还说什么?”
“没了。”
苏衍不觉鼓起眉心,看来昭若雪有意躲避,这样可就难办了。
“你们这次的经历,龙胖儿都讲给我了。”
曲惊鸿忽然严肃,道:“小冤家,你先别想着小情人,多想想自己,你啊,就要死了。”
苏衍收敛思绪,眼神狐疑,暗自警惕防备,认定曲惊鸿又要耍花样。
曲惊鸿接着说:“你身上有巫的诅咒,命在旦夕,一旦爆发,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救你。”
苏衍当她恐吓自己,还是不信。
从凤凰顶出来,已经过去两个月,若招惹诅咒上身,不可能没有端倪。
他愈发笃定:“妖女想骗我,没门儿。”
曲惊鸿见他不上当,眼眸流露幽怨,继而突然出手,一把勾住他的腰带,把他勾到自己面前。
苏衍想要反抗,却反抗不得。
“小冤家。”
曲惊鸿前倾到苏衍耳边,吐气如兰:“晚上我家没有人,你来啊,我给你留门儿。”
苏衍不敢看她的眼睛,扭扭捏捏不想答应。
曲惊鸿松开他,泛起嗔怒,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苏衍顿觉腹中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啃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满地打滚,不得不改口:“我答应你……”
曲惊鸿笑颜如花,又打了一个响指。
抽痛立时消散,苏衍如蒙大赦。
“小冤家,你肚子里有我的情蛊,是索魂的吴钩儿。”
曲惊鸿狡黠地说:“你最好都依着我,不然,小家伙会不高兴的。”
苏衍想逃却逃不掉,心如死灰地想到:“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屈服她的淫威吗?”
“不过你放心,姐姐大度得很。”
昭若雪又说:“你招回来的小情人和童养媳,姐姐都认了,但你每个月,必须到我那里五天,吃我给你做的饭。”
“小情人是小昭,童养媳难道是阿妙?”
苏衍暗自腹谤:“亏你想得出来。”
但他不敢解释清白,以免惹恼了曲惊鸿,最后还是他吃亏,于是识趣地答应。
“记得准时来。”
曲惊鸿叮嘱了一句,走到门口,正在门外偷听的齐修立马出来,送上油纸伞。
昭若雪撑开伞,走进雨里,款款远去。
看着她消失在烟雨里,苏衍如释重负,齐修笑嘻嘻的跑来,搀扶他到躺椅坐下:“七哥儿,晚上有艳福了,恭喜恭喜。”
苏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宣泄刚才吃的亏。
齐修倒也聪明,不躲也不让,被踹得结结实实……
现在认打认罚,总好过以后穿小鞋,
这时,一个被芭蕉叶裹着的脑袋,贼兮兮地钻进铺子,左看右看,说了句:“坏女人不在。”
然后一溜烟跑到苏衍面前,把一袋东西交给他:“男娃娃,这是给你滴。”
苏衍认出是阿妙,正疑惑她这是做什么,却听阿妙说:“额要去找弟弟嘞。男娃娃再见,额会想你滴。”
不容苏衍回应,她就跑出了七录斋,背着奇怪的大背包,想一直乱窜的小猫,几下就不见踪影。
事情来的太快,让苏衍应接不暇,却也很快释然。
他与阿妙相识于江湖,如今相忘于江湖,本就在情理当中。
其实阿妙的哑巴,送到曲惊鸿那里第三天就已治好,那是一种哑蛊,只需找一块带血的生鹿肉,再扎破她的中指,让鲜血淋到生鹿肉,哑蛊就会顺着鲜血流出,再把生鹿肉烧毁即可。
但医门有诡异,不白替玄门五魁以外的人治病,留下她打工还债,林风眠说情也不行,想来这段时间,她在曲惊鸿那里没少受折磨。
今天曲惊鸿来找苏衍,她后脚就偷跑出来,不然错过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逃脱魔掌。
“七哥儿,里面什么?” 齐修好奇包裹里的东西。
苏衍打开一看,竟是一张黄金面具和各色宝石,吓得她赶紧包住,以免隔墙有耳。
这些东西往小了说价值不菲,往大了说,是实打实的古董文物,对研究商代历史至关重要,如何处理,苏衍一时也没想好。
他警告齐修,千万不可外传,怀璧其罪。
更让他头疼的是,晚上去不去曲惊鸿那里,他思来想去到天黑,还是决定去一趟,并安慰自己:“佛祖能割肉饲鹰,我也不是吓大的,大不了就是意思,不信她能吃了我……”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苏衍去见曲惊鸿,一夜过去,第二日齐修见他时,发现他脸色苍白,无精打采,脚步虚浮。
当她,他又去见曲惊鸿。
如此连续五日,他脸色已经没有血色,走路踉踉跄跄,好像醉汉一般,曲惊鸿才放过他。
“真惨。”
齐修在背后唏嘘:“这是让妖精吸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