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手无寸铁,面对山鬼,已是无计可施。
他只能缓缓后退。
山鬼接连受到重创,狰狞可怖,喘息得厉害,同时身躯后弓,做蓄力状,准备扑向苏衍。
就在此时,前面灌木丛后面,传来响动,苏衍大喜过望,就地扑倒:“开枪。”
山鬼似有预感,陡然怪啸,发力扑击。
“砰砰。”
两道枪声突然炸响,但因为视线被挡,没有瞄准,全靠苏衍的声音指引,一枪的钢珠打空,另一枪只打中山鬼右脸,瞬间血肉炸裂,四散飞出。
不少血肉淋到苏衍头上,又腥又臭。
山鬼右脸被打烂,苏衍以为必死无疑,岂料它非但没死,并且极其果断地丢下苏衍,头也不回地逃走,生命可谓顽强。
不过山林里毒虫遍地,细菌无处不在,山鬼即便逃走,伤口也会被感染,早晚必死,想来不足为虑。
“阿衍!”
灌木丛往两边分开,林风眠快跑跑来,搀扶苏衍。
“我没事。”
苏衍捂着胸口艰难站起,叫住要去追击山鬼的王兵和大强:“追不上的。”
王兵也知道,山林是野兽猛禽的主场,现在又是黑夜,几乎不可能追上,只好和大强停下,互为犄角,警戒四周,防止狡猾的山鬼杀回马枪,并问苏衍是怎么回事。
苏衍简单地讲明经过,略带抱怨道:“我本来指望你们救援,但始终不见音讯,你们再晚来片刻,就该给我收尸了。”
林风眠极好的脾气,忽然变得愤懑,大强也面带怒意。
苏衍察觉不对,问王兵道:“是二贵公?”
王兵默默点头。
他们早就听见山鬼怪啸,猜出苏衍遇到麻烦,想要过来支援,二贵公却说山鬼已死,不可能是山鬼,肯定是他们听错了,而且晚上离开营地非常危险,如果出现情况,他根本来不及策应。
直到苏衍他们逃出,山鬼的怪啸清晰无比,他们才知道坏了事,推开二贵公赶过来,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苏衍听后眼睛微眯,暗道:“二贵公做了一辈子猎户,经验无比丰富,从安全角度考虑,他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前提是,我也在营地。他明知我可能遇到危险,却坚持不来救援,难道想让我被害死吗?”
“阿衍,二贵公不是好人。”
林风眠心思单纯,余怒未消:“我们不要他了,自己去凤凰顶。”
苏衍也有此意,他已经不信任二贵公。
“不行。”
王兵慎重地提醒道:“七哥儿,魁首,后面的路还很长,没有向导带路,我们可能会走很多弯路。至少在达到凤凰顶之前,我们不能没有他。”
苏衍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二贵公固有不是,本领却不容置疑,没有他带路,能不能抵达凤凰顶,怕是都难说得很。
苏衍深吸一口气:“先回营地再说。”
林风眠鼓着腮帮子,显得不愿意,但他从不反驳苏衍。
众人正准备返回,苏衍忽然觉得身后,有东西拉扯自己。
他转头看去,见是女娃拉着他的衣摆,眨着无辜的眼睛,打量着林风眠他们:“男娃娃,他们是谁啊?”
苏衍登时脸黑下来。
……
……
营地里。
夜凉如水,冷风入骨。
被石块围住的篝火前,苏衍脱掉风雨衣,让大强为他包扎新伤,林风眠站在旁边,打量面前低着头的女娃,仿佛要把她看穿。
王兵坐在苏衍左侧,往气墙里面填钢珠,眼睛却瞥向篝火对面,摸着大黑狗脑袋,并且警惕女娃的二贵公。
两边以篝火为界,泾渭分明。
“你不是会装死吗,怎么不继续装了?”苏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娃。
“哎呀,男娃娃,你不要生气嘛。”
女娃背着双手,拘谨地跺脚道:“都是额弟告诉额滴,小鬼不会吃死人。”
“那你就让她吃我?”
女娃泫然欲泣:“额当时也怕滴很嘛,没有办法滴嘛。你要怪,就怪额弟好嘞。”
大强给苏衍涂抹药膏,灼热感刺激他的神经,忍不住咧嘴吸气,无暇再问,正好王兵填好钢珠,放下气枪,注视到女娃身上:“你到底是谁?”
苏衍反而更怒,正要再问,却被王兵打断:“你是谁?”
苏衍暗骂自己糊涂,被气昏了头,女娃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她装死,而是她的来历。
如此娇小的女娃娃,出现危险重重的深山,还被巨蟒追杀进玄牝之门,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和可疑。
往深处想,苏衍甚至怀疑,女娃在跟踪他们。
“你问我额啊?”
女娃指着自己的鼻尖:“额是阿妙啊。”
王兵又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额来找额弟。”
阿妙眨动眼睛,情绪忽然悲伤:“额爹额娘死滴早,只有额跟额弟,相依为命……”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可他走丢嘞。”
阿妙哇哇大哭:“额寻嘞他半年,听说,他被人贩子拐走嘞、为了找他,额昨天经过一个镇子,差点死在那里。”
苏衍想起昨天下午,阿妙被瑶族汉子追赶,心想这么小的女娃,逃脱肯定不易,加之阿妙哭声悲切,惹人同情,不觉怒意大减:“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什么找你弟弟?”
“嗯。”
阿妙重重点头,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揪住小翘辫,哭得更加厉害:“可是额该咋找嘞,额找了好久好久,额爹额娘,还在家里候着嘞。”
苏衍顿感怒意翻覆。
林风眠也感到蒙圈:“你刚才不是说,你父母都死了吗?”
阿妙突然跳起,左脚狠狠踩在林风眠的右脚背上,气鼓鼓道:“你才父母都死了嘞。”
林风眠疼得胖脸通红,痛苦呻吟,正想反击,不料阿妙再次发力,使劲碾压:“瓜娃子,叫你咒额。”
林风眠疼得直流眼泪。
阿妙忽然又变得温情:“额娘做滴biangbiang面,撩炸了,拌上辣子撒上葱花,咕……”
她忍不住咽口水,竟被勾起了馋虫。
众人几乎同时想到:“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小就成了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