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站在公路边的石梯上,手里拿着一把乌木唢呐,闭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吹奏出裂石流云的高亢曲调,听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苏衍不懂音律,听不出来曲目。
女娃的卖艺行为,引来了不少瑶民,拍着手掌叫好。
曲目进入尾声,女娃突然睁开眼,顿住演奏,放下唢呐,乌黑的眼睛溜溜转,扫过聚来的瑶民们,然后双手叉腰,抬起脑袋,用陕西腔脆生生地问道:“额问你们,听说你们这里有神光现世,是不是真滴?”
有瑶民好奇:“妹单,你打听这个做啥?”
在瑶族语言里面,“妹单”是对未出嫁女子的称谓,女娃长相娇小,模样可爱,正是妹单的年龄。
女娃无视那个瑶民,跳下石梯,挨个询问其他人:“你、你、还有你,你们知不知道?”
瑶民们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女娃气得直跺脚,大声嚷嚷道:“咋全都不知道嘛,额明明听说就在这里。”
“抓住她!”
公路对面的斜坡下,突然跑出几个瑶族汉子,他们手里拿着锄头,神情愤慨,朝女娃冲过来:“妹单你别跑!”
其他瑶民登时骚乱,主动让开道路。
领头的瑶族汉子冲到女娃面前,就要拿锄头砸她,女娃却往后一跳,避开锄头,跳回到石梯上。
瑶族汉子以为她要耍手段,不敢上前,等同伴们都过来了,心里才有底气,步步逼近那个女娃:“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不为难你。”
女娃“嘁”了一声,抓起手里的唢呐,朝瑶族汉子脸上扫去。
瑶族汉子吓得直往后缩,以为可以躲过袭击,岂料唢呐的木管突然弹出,伸长一截,不偏不倚,恰好砸在瑶族汉子脸上,砸得他身形踉跄,脸颊飞速红肿。
女娃一击得手后,把唢呐扛在肩膀上,蔑视瑶族汉子,啐道:“瓜怂!”
其他人都看愣了,竟无一人上前。
瑶族汉子捂着脸,恼羞成怒,冲同伴们怒吼:“还不抓她!”
其他瑶族汉子反应过来,面带怒容一拥而上,女娃却浑然不惧,眼神凌厉地睥睨众人:“这是你们逼额滴,别怪额不客气。”
说完,女娃跳下石梯,转身就跑,边跑边叫:“救命啊,坏人抓碎娃嘞……”
苏衍看在眼里,面容古怪,他没有想到,女娃说的“不客气”,竟然是落荒而逃,真是大跌眼镜。
“她那个唢呐,好像是我们墨门的机关。”林风眠突然说道。
玄门五魁各有所长,墨门尤擅机关,天下机关消息,无人能出墨门之右。
“你确定?”苏衍倍感意外,那个女娃手里,怎么会有墨门的机关?
他问林风眠:“你确定?”
林风眠眨动小眼睛,望着被瑶族汉子们追击的女娃,摇头笑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感觉像。”
苏衍没有再深究,反倒有些好奇,那个女娃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招惹那些瑶族汉子追她?
还有这十万大山深处,怎么蹦出个陕西女娃来?
苏衍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
……
……
苏衍回到客栈时,王兵和大强已经回来,正在吃中午饭。
他在王兵对面坐下,问道:“找到向导了吗?”
王兵放下碗筷,告诉说:“我们在镇上找了好几家猎户,但听说要去凤凰顶,都吓得直摇头,只有一个七十多的老猎户,愿意舍命走一遭。”
苏衍皱了皱眉,似绝不妥。
“为什么?”林风眠坐在苏衍旁边,好奇地追问。
大强闷声解释道:“他儿子前几年在山上摔断了腿,又被灰狼舔了脸,成了残废,儿媳妇担心被拖累,不久就跟野汉子跑了,扔下一个半大孙子,爷孙三个全靠老猎户养活,我们给的报酬爽快,他没有理由拒绝。”
林风眠“啧”了一声,老猎户一家真命苦。
苏衍面露担忧:“我们此去翻山越岭,所涉危险十三叔都难应付,他能吃得消吗?”
“七哥儿放心。”
王兵语气笃定道:“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很硬朗,而且就在五年前,他曾去过凤凰顶山脚,还用枪打死了一头熊瞎子,经验非常丰富,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苏衍这才消除疑虑,转而跟林风眠商量,明早就出发进山。
吃完中午饭。
王兵和大强去镇上,借来了两杆猎枪,都是打中号钢珠的气枪,射程够远,枪身也够沉稳,唯一的缺点是只能单发,每次击发后,需要重新装填钢珠。
这是老猎户的要求,主要用于防身,对付山里的野兽。
苏衍娇生惯养,可以动脑子,拿笔杆子,必要的时候,也能操刀,唯独拿不来枪,害怕后坐力太大,把自己给崩了。
林风眠也不习惯用枪,而且他腰间的鹿皮袋子里,有他自己的趁手武器,便把这两杆猎枪,交给王兵和大强使用。
王兵当过边境兵,对各类枪支很熟悉,使用气枪不在话下,大强虽是土生土长的江湖人,但悟性不差,王兵只教了两三遍,便能运用自如。
因为明天要出发,众人吃过晚饭后,早早就睡了。
这一晚,苏衍睡得很踏实,也没有奇怪的梦境,直到转日黎明,晨鸡报晓,方才精神抖擞地醒来。
……
……
玄门五魁的来历,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可考证,只知在先秦就已经存在,诸子百家中的墨家、阴阳家等流派,都跟玄门五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更是大放异彩。
五魁传承各有所长,没有高低之分,奇门所擅的遁术,叫做《奇门遁甲》,代代相传,称为秘法。
苏衍作为传人,虽不精通,却也熟记在胸。
传说上古时期,黄帝轩辕氏与蚩尤大战于涿鹿之野,屡战屡败,后来遇神人传授符咒,得到符咒后,命风后根据河图和洛书,进行推演,演化成《奇门遁甲》。
最初的《奇门遁甲》,共有一千零八十局,但风后觉得太繁琐,先后共四十九次进行推演,最终将一千零八十局化为七十二局。
再后来,《风后奇门》被苏家祖上得到,觉得还是过于反锁,于是游遍名山大川,请教神人贤者,穷尽毕生所学,历经三代,终于化为一十八局,是为:阴遁九局,阳遁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