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声色名利充斥着的浮华人生里,似乎很容易忘掉一些人一些事。
哪怕这个人陪伴了自己好多年,以最坦诚的方式相拥,也曾爱的刻骨铭心组建成了家庭,生育了孩子。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刚下了一场秋雨,十一月的天已经冷彻骨。
冷钎城还记得,去年的今天,妈妈病歪歪的躺在病床上。
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却怎么也留不住她掌心里的温度。
最终,带着对他满满的不放心,妈妈闭上了双眼。
人活着时,总有人巴不得你死了,真正当那个人死了时,周围的人又会假惺惺的掉眼泪。
冷钎城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病房里到处都是哭声,懵懂的他也跟着放声大哭。
又是一年秋风至,满树桂花香盈园。
今年的风里,再没有妈妈的笑脸,这是她的第一个周年忌日,冷钎城早早订了鲜花,按照习俗买了香蜡纸钱,准备在忌日这一天烧给母亲。
在他满心伤痛默默准备的这些天里,他突然发现,这么重要的日子,难过的只有他,死去的也只有他的母亲。
短短一年的时间,周围的人包括间接害死他母亲的柳艳艳,以及与母亲结为夫妻的父亲,他们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那一家三口,还在计划的着,这个周末要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去听音乐会。
冷钎城突然有些想笑,他一脸平静的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再一脸平静的走到柳艳艳身边,在她猝不及防的视线里,把水果刀用力地扎进了她的小腹。
凭什么他的母亲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下?而这个凶手却可以穿着艳丽的红裙,肆意的享受人生。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别墅的温馨宁静。
冷钎城看着艳丽的红色从柳艳艳的毛衣处浸透出来,激动得手指颤抖,双眼也因兴奋和疯狂而染上了一抹迭丽的猩红。
“小混蛋,你疯了……”
冷峰好半天才从突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冷钎城,高高扬起巴掌,就要重重扇下去。
“柳艳艳就要死了。”冷钎城丝毫不惧,反而嘲讽地勾着唇角,沉声问,“你不先送她去医院吗?还是说,你又想换个更年轻更漂亮的老婆。”
冷峰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捂着肚子的柳艳艳却吓坏了,一边尖叫,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胳膊:“老公,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你想想睿睿,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小混蛋,凭你也配威胁老子。”冷峰的巴掌,还是重重的扇了下去。
打完一巴掌后,他看也没看被因为他的力道而掀翻在地的大儿子,一边吩咐司机去开车,一边拿出手机,快速地拨打了医院的电话说明了柳艳艳的情况。
好半天,冷钎城才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耳朵嘴角,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耳边一阵阵嗡鸣,结合他流血的情况,很有可能耳膜破了。
冷钎城却浑不在意,讥笑着望着一脸怒意勃发的冷峰:“怎么,这就心痛了,我妈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紧张呢?”
提起已故的前妻,冷峰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明白,为什么儿子要捅柳艳艳一刀,他有些不自然地沉声呵斥:“你母亲是生病过世,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自我安慰的吗?”冷钎城更想笑了,“连她的周年扫墓你都不敢去,到底是忘了呢,还是害怕的不敢去呢?”
冷峰瞳孔一缩,似乎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前妻故去一年的忌日。
按理,他应该带着一家老小去给她扫墓的,但他刚刚却在跟柳艳艳讨论,带孩子去哪里玩。
或许,他真的是在尝试着遗忘。午夜梦回心中难安时,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前妻是乳腺癌去世,是病魔的原因,与他人无关。
可现在,这种无法言说的难堪,却被六岁的儿子鲜血淋漓的撕开。
冷峰压下眼神的复杂,有些恼羞成怒道:“你瞎咧咧什么呢,小小年纪你竟然敢动刀,老子真想打死你。”
冷钎城闻言,一脸的平静。
似乎两间人那微博的父子情,上辈子已消耗殆尽。
他看冷峰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今天要是敢再打我一下,那你睡觉的时候最好也睁一只眼睛,因为我会趁你晚上睡着的时候,对着你的脖子来一刀。”
如此恐怖的话,冷钎城却口齿清晰,说的一脸平静。
冷峰却彻底愣了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弥漫到发顶。
他原本只以为,大儿子失去了母亲,性格变得有些偏激古怪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柳艳艳给他丢了许多次人,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他还愿意跟她维持着表面夫妻的原因。
他已经毁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毁了第二个儿子。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大儿子的心中住着一个恶魔。
六岁的孩子,却敢拿刀杀人,还威胁要杀掉他这个父亲,这哪里是一个正常六岁孩子能说出的话?
或许,他的儿子就像书中写的那样,是个天生的坏种。
“先生,车好了。”
司机王叔把车开到了门口,冷峰跟他一起,快速地把柳艳艳扶上了车。
临走前,冷峰冷冷地扫了冷钎城一眼:“你老实呆在家里,你的事,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这些年,他忙着工作,的确是忽略了儿子的教育。
看来他得给大儿子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如果他真的心理出了问题,就把他关进医院里治疗去,免得他一天天在家里发疯。
冷峰寒着脸走了,吓坏了的冷钎睿被保姆带回了房间。
冷钎城也被罗叔看管了起来,但他回房间后,很快就打电话给了阿盲,让阿盲来窗户处接他。
虽然这两人都是母亲给他请的保镖,但年长些的罗叔,很多观念都跟冷峰一致。
阿盲却跟他一样,原生家庭很不好,父亲是个喜欢酗酒的懒汉,每次喝醉后就会打他跟母亲。
他是受不了毒打,才从家里跑了出来,没有学历年纪又小,在社会上混着。
后面不知怎么就当起了保镖。
阿盲很快赶来,冷钎城从二楼跳下,被他接住,两人悄悄来到了后院。
“去向阳山。”
冷钎城把车钥匙交给了阿盲,坐进了母亲曾开过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慢慢暗沉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