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柠上楼后,常念没有继续收拾行李,静静等待许久,终于听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
常念连忙转身往外面走去,只见上楼前还很正常的少女,此刻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一脸呆滞的往外面走去。
那双向来灵动澄澈的杏眼,此刻一片空洞,溢满了令人心酸不已的悲伤。
她的身躯本就消瘦,此刻更像被压上了巨物,只差一点就能将她彻底压垮。
“路小姐…”
这般遭受重大打击的沉重模样,看的常念用力掐住掌心,上前把人拦住。
她的声音似乎将路时柠的思绪拉回来了一点,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些聚焦。
“常念…能不能送我回路家一趟?”
路时柠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吹散。
又隐约带着颤抖,落在人耳中,勾缠着将心脏用力一勒。
常念克制住心中的不忍,点头:“好。”
路家位于顶级富人区,距离景润约莫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开车的是秦铮,常念坐在副驾驶。
车里很安静,安静的近乎窒息。
路时柠坐在后座上,低下头弓着背脊,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再也看不到任何飞起来的希望。
铺天盖地的悲伤蔓延出来,像翻涌的浪潮一样,大有要将她吞没殆尽的意思。
富人区出入需要通行证,路时柠被常念唤回思绪后,呆呆的将门禁卡递过去。
安保人员接过时,忍不住瞥了路时柠一眼。
确认没问题,才放他们进去。
又行驶了几分钟,汽车终于停在一栋欧式风的别墅大门外。
路时柠拒绝常念和秦铮的跟随,推开车门独自往前走去。
大门没有关,她一瘸一拐的走进去,穿过熟悉的庭院来到别墅的入户门。
看着指纹锁,路时柠将拇指放上去。
感应两秒,门开了。
路时柠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家,里面的装潢跟往昔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她还没进门,一股强烈的陌生感便席卷了全身,就好像这里早已不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而她,也没了所谓的归属感。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来女佣查看情况。
看到路时柠回来了,女佣明显有些惊讶。
“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多讽刺的一句问话。
这里本来是她的家,是她想回就能随时回来的地方。
可女佣的一句话,仿佛将她跟这个家分隔开。
她不像主人,像个来做客的客人。
路时柠没跟女佣计较,兀自打开鞋柜想找到属于她的拖鞋。
结果女佣连忙上前,给她拿了一双客人穿的拖鞋放在脚边。
“不好意思,二小姐,你之前穿的拖鞋不小心被大小姐弄脏了,我们打扫卫生的时候顺手扔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回来,不如你先穿这双吧。”
路时柠低头,定定的看着那双米白色的拖鞋。
一双杏眼不再明亮,晦暗的仿佛被漆黑的浓雾笼罩着。
沉默良久,她直接绕开女佣往里面走去。
“我妈妈呢?”
“夫人在楼上试衣服。”
路时柠的状态明显不太对,但女佣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过分去探究。
路时柠很快去到三楼。
主卧的门关着,她抬手敲了敲。
里面很快传来孟青菀的声音:“进来。”
路时柠推开门,正好跟扭过头来的孟青菀对上视线。
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旗袍,脖子上戴了一串莹白如玉的珍珠,看起来十分优雅高贵。
看到路时柠,那双平静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欣喜。
“柠柠。”
却在看到路时柠脚上穿着的平底鞋时,微微皱起眉来。
“怎么没换鞋?”
路时柠蜷了蜷食指,微垂眸避开孟青菀的目光。
“妈妈,我有事想问你。”
孟青菀敏锐的察觉到路时柠的情绪不对劲,也顾不上计较鞋子问题,走上前将她拉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
门一关,她在路时柠身边落座。
“说吧,什么事?”
路时柠从衣服外套里拿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纸,慢慢展开递到孟青菀面前。
孟青菀接过一看,还算温和的神情陡然冷了下去。
“这是谁给你的?”
路时柠没有回答,怔怔的抬头对上孟青菀的目光。
“妈妈,你知道这事吗?路瑄不是养女,是爸爸跟别的女人的孩子。”
两张亲子鉴定,一张结论显示路瑄跟路铭彦是父女。
另一张,显示路瑄跟孟青菀不是母女。
路瑄比路时柠还大一岁。
路时柠并不清楚父母的过往,也就无法判断路瑄到底是路铭彦在婚后的私生女,还是婚前跟别人生的孩子。
而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一直将路瑄视如己出的孟青菀,在这件事里到底是受害者,还是知情者。
下一秒,孟青菀的反应给了她回答。
孟青菀没有任何错愕和震惊,甚至异常的平静。
她冷着脸,又重复问了一遍:“这是谁给你的?是不是盛清砚?”
路时柠那颗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心,在刹那间沉入谷底。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片看不到底的湖泊中,冰冷的湖水铺天盖地灌入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和无力感涌上来,仿佛要将她活活溺毙。
刺骨的寒意也一点一点夺走她的体温,直至将她冻僵,让她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路时柠直勾勾的看着孟青菀,那双杏眼里涌起的晦涩悲伤,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强烈的破碎感萦绕着她消瘦的身躯,仿佛随便一碰,整个人就会立刻碎掉。
孟青菀前一刻还很凌厉的气势,在这一刻瞬间化为泡影。
她突然有些不敢看自己的亲女儿,微微撇开眼,深吸口气。
拿着亲子鉴定报告的拇指用力捏紧,直至变的惨白。
“你爸以前有一个初恋,但你爷爷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还不顾他的意见跟我家定下婚约。”
“故事很老套,他们没能抗住压力分手了,没多久,你爸跟我结了婚。”
“这件事路家隐瞒的很好,我一直不知情。”
“直到你十岁那年,路瑄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