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郁的眼睛被血糊住了一只,但是他还是想要努力看清她的样子,只能尽力的睁开另一只眼睛。
谢落逆着光,外貌有些模糊,声音很轻:“你没事吧?”
戚邵从地上爬起来,眼睛血红:“你是谁!”
戚郁顾不上疼痛,用仅剩的一只耳朵妄图听到谢落的回答。
但是很可惜,谢落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说,戚郁梦就醒了。
容貌精致的少年窝在药桶里,脸上带着几丝迷茫。
他的梦,似乎变了模样。
不再是只剩下无边无际痛苦的噩梦,梦里竟然还有人来救他。
来救他这么一个恶心的小怪物。
一个被父亲和母亲,一个被世俗所不容的怪物。
戚郁的父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戚郁是他们乱伦下的产物。戚郁的母亲在戚郁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想要掐死就被戚邵杀死了。
别以为戚邵有多爱戚郁,只是因为戚郁体质很特殊,很适合炼制百毒不侵的药人而已。
在戚郁的印象中,在他十一岁之前,都从来没有出过药桶,放满五颜六色的药液的药桶,似乎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戚郁的家。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被当成一个人来被对待过。
戚邵会给他下各种各样的毒药,来让他痛不欲生。偶尔心情不好的话,还会剜去他的眼睛,挑断他的手脚筋骨,或者割去他的五官。
这样的日子,戚郁过了整整十一年。
只要能保证戚郁不会死,戚邵就会把那些手段都尽数用在他身上。
不过也正是托了戚邵的福,戚郁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有了杀死他的能力。
戚郁是戚邵最完美的药人,也是让戚邵最后悔的药人。
戚郁的血可以解百毒,但是一定血量不加毒单喝的话,就是世间奇毒。
戚郁仍然记得那一天,戚邵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堪,却仍旧大喊戚郁的名字,骂他是畜生。
畜生?
怪物?
这些东西对戚郁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他活着,却也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的糟糕。
世界以痛吻他,那他就回击世界痛苦。
他倒要看看,是谁先痛死。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那是他十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感觉。
当梦里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踏步来救他时,他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梦里的他不认识少女的模样,但是梦外的他却记得。
她是江皓芜。
虽然很奇怪江皓芜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这并不妨碍戚郁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不要杀了江皓芜了,他要把江皓芜关起来,让江皓芜只能看着他,只能对她笑,只能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
戚郁不在意自己现在对江皓芜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只知道,他想要江皓芜陪着自己,但是不再是以死亡的形式。
他要让她永远看着自己。
谢落飘出来,听着系统讲戚郁的过往,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戚郁还怪惨的哈。要是换成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不一定能活下来并且反杀,很有可能就嘎掉了。
008:“戚郁不需要怎么睡觉,他自己可以喝药养精神,而且他现在的身体呢,不睡觉也行。八月十五就是戚邵死的那天,所以戚郁会习惯睡一下。但是你也看到了,他基本都是做噩梦的那种。”
“宿主加油,用你现在暂时拥有的入梦能力感化他!你还有很多个八月十五!”
“我... ...服了。”
谢落也知道变化不能一朝一夕下来,只能默默做好八月十五的打工魂了。
在这两年里,她对戚郁的变化和习惯也越来越了解。
比如他开心的时候就舔小虎牙,不开心的时候就磨小虎牙。
比如他不喜欢吃正常的东西,东西越古怪他越爱。
当然,这个习惯是谢落沉默的看着他吃狗都不吃的雪梨话梅乌鸡汤的时候发现的。
谢落这么多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听说这种汤。
看着戚郁喝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和008都沉默了。
这很难评,真的。
谢落在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不仅去云霄宫看看凌建禹他们,也会去御雪山庄看看自己江忧和江映月。
她做不到原主江皓芜尽孝的行为,所以只能尽可能让他们睡得安心一些。
起码... ...也要习惯没有江皓芜的日子啊。
因为三年以后,她仍旧是必死的结局。
就这么飘了很久以后,谢落都快忘记了自己还能“复活”这件事情。
她是一大清早起来,发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吸自己的时候,面露惊恐下被008提醒以后才记起来的。
不怪谢落这么摆烂,她本来也就没事干。
不过当只啊飘还是很好的,起码没有在江皓芜身体里那种胸闷气短的感受。
谢落这啊飘当的还是健康的。
谢落清醒过来的时候,满脑子最开始的想法是:该死,又得喝那些苦药了。
等感觉到身体的笨重,她又默默加了句:还是飘着好。
石床上的少女睁开眼睛,面色并不红润,相反,有些许死气萦绕在她四周。
躺了三年,她的手脚冰凉,每动一下都要废上好大的力气。
她的手脚都好像快不是自己的一样,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怎么动过。
“008我该不是瘫了吧?这就是你说的“活着”吗?”
008沉默,008无语,008冷笑。
“这里是有灵气,但是也没到离谱的地步。很多东西还是不太会脱离现实的,你三年不动你的手脚,难道还期待着运用自如吗?缓缓吧,等神经什么的反应过来再说。”
“行吧。”
谢落默默躺尸,缓了半天才找回感觉,僵硬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凌建禹那张憔悴的脸。
他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伟岸自信了,头上甚至有了几根白发。
谢落自然是知道这几年他的辛苦的,于是哑着喉咙开口:“爹爹。”但是她的声带也太久没用过了,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