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起飞后,我再走。”
裴御城的声音,不高。
足够的低沉。
但是,顷刻一瞬,季遇荌却清晰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急速蔓向她的心脏。
酸酸的。
涩涩的。
有点难过。
有点委屈。
可,不置可否,这一刻,她还觉得有点幸福,心里有一丝的甜。
这些年,她出过无数次的差,每一次都形单影只,孤孤单单。
季遇荌最讨厌遇上恶劣的天气。
洛城是小城。
飞机的航班不多。
如果错过的话,下一班要等很久很久。
季遇荌记忆最深的那次出差,是在M国,跟随《与归》剧组去偏远的一个小城拍戏。
出发的头一晚,忽然来了月事。
生了孩子之后,没有养好身体,加上常年去接女演员都十分抗拒的水戏,长积月累受寒受冻,每次来事,她都极其不舒服。
出差的当天,又遇上暴雨。
她打了半天的车,好不容易抢到一辆出租车,半路却出了故障。
出租车司机心疼自己的车,死活不愿意再送她去机场。
那天,飞机延误了。
那是当天最后一个航班。
不能准时抵达拍摄地进行拍摄,毫无意外,她被顶替了。
丢了工作,她脸色苍白,全身湿透地站在机场里,活像一个女鬼。
从机场返回裴念之的医院,她站在出口等出租车。
还不容易等到一辆,可是每一次都被别人抢。
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车,一辆又一辆地经过,也不知道是小腹犹如刀绞般的疼痛,太剧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季遇荌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身畔,之前一直站着一个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女人。
穿着白裙子,踩着细高跟。
她的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深怕随风飘入的雨淋到她,还脱自己的西装外套,小心翼翼罩在她的头顶,极其宝贝把她护上车。
季遇荌当时就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和裴御城分手,如果也有一个男朋友多好。
是不是他也会像这个男人护着那个女人一样,不让她淋半点的雨。
可是,这么多年,季遇荌不敢再奢望了。
不敢奢望自己的身边有人。
不敢奢望有人会接她送她。
更不敢奢望有人会等她。
尤其那个人还是裴御城。
季遇荌的眼眶,忽然有点难受。
酸痛得厉害。
“荌荌,这边这边。”
“还有十分钟,飞机就起飞了,动作快一点。”
虞归晚急切的催促声,拉回了季遇荌飘远的思绪,她一边压下胸腔内飙升起来的异样情绪,一边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同时,低低对着手机说道:“我马上登机了,你赶紧去公司吧,别耽误了要事。”
“嗯。”
按照昨天虞归晚订的航班信息,早晨八点,飞往澜城的飞机,便应该准时起飞。
然而,都八点半了,季遇荌仍然坐在候机厅里。
澜城暴雨。
所有的航班都停了。
虞归晚接到玲姐的电话时,漂亮的小脸满是不高兴:“你就不要再数落我了,天气因素,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怎么知道澜城会下那么大的雨,会直接导致飞机没办法飞?!好了,我先挂了,暴雨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指不定一会儿就飞了。”
“我没有不耐烦。”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昨天就不应该偷懒,应该跟着你一起提前飞去澜城……”
在虞归晚与玲姐争执不休的时候,季遇荌却拿着手机沿着干净通透的玻璃墙,走到了能看见九号入口的位置。
距离有些远。
但是视线穿过凝结在空气中灰蒙蒙的厚重雨雾,她一眼便瞧见,裴御城的车,仍然岿然不动停在那里。
通身是黑的车身,染着雨水,又寒又冷。
可是,季遇荌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燃烧着一团火,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