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荌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处在游离状态。
除了机场的工作人员,通知排队检票的时候,稍稍有点知觉之外,其他时间她仿若陷在白茫茫的大雾里。
从Z国帝都出发飞往A国的大型客机,在一万英尺的高空平稳飞行,明明不见一丝的颠簸,然而季遇荌却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在发颤。
自打六年前,M国第一皇族的继承者死在自己眼前那一刻开始,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离开裴御城。
可是。
此刻。
她却……后悔了。
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跟裴御城分手的话,是怎样?!
裴家肯定是会倒的。
哪怕当时没有卷入经济危机与家族内乱,只单单让第一军.事大国的统治家族嫡系殒命,便足够让裴家再也爬不起来。
而,戴在陆衍景脚踝,只能用“耻辱”来形容的电子脚镣,也将套在裴御城的脚上……
可。
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季遇荌都可以等啊。
没有了可以倚仗的家族作为靠山,但是他们可以过平凡的小日子呀……
明明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却渐渐陷入昏睡里。
迷迷糊糊的梦里,她又回到了站在M国的街边,透过咖啡馆玻璃墙壁的倒映,瞧见站在对面街角的裴御城身影。
这一次,她没有再挽住陆衍景的胳臂,而是浑然不顾车道上络绎不绝的来往车辆,毅然决然朝着他飞奔而去。
而裴御城,就那样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明媚的天气。
天是湛蓝的。
阳光是温暖的。
明明是那般的幸福。
一切的感知都那么真实。
可是,季遇荌的心里却反反复复有个不好的声音,甚至悲伤的情绪,仍然在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将她淹没吞噬。
裴御城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还在笑,眉眼尽是温柔与缱绻,她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边用更大的力气死死抱住他,一边一遍又一遍问他:“裴御城,你是不是不在了?!你是不是要走了?!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这么多年了。
季遇荌一直以为,在M国的整整五年。
她吃最苦的苦,都能咬牙坚持下来的原因,是裴念之。
然而,这一刻,她才知道,根本不是他。
只是裴御城而已。
隔着千山万水,她一直都想见到他。
潜意识里,仍然是期盼着能跟他破镜重圆,重新在一起……
……
季遇荌是被旁边座位的旅客,摇醒的。
哭得不能自已。
滚落而下的眼泪,将掩面的口罩都打湿透了。
“小姑娘小姑娘,你没事吧?!做噩梦了?!梦到了什么,怎么一直哭?!”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旁边座位的中年妇人正担忧地盯着自己。
见她转醒,一边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一边继续安慰:“只是一个梦而已,你千万别当真。还有,我老家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噩梦,其实预示着幸运。你做噩梦,肯定是要走运了。”
中年妇人安慰了许久。
季遇荌都没有声音。
她觉得自己的胸腔内,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
头,更是疼得炸裂。
难受之极。
应该是看出了季遇荌的不舒服。
中年妇人即刻抬手按了服务铃,问空姐帮季遇荌要了杯热水,然后才安慰道:“你看起来比我女儿也大不了几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哭得如此伤心,但,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你只要摆正自己的心态,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应该是为了转移季遇荌的注意力,中年妇人拉着季遇荌一个劲儿地聊天,哪怕季遇荌并不搭话,她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