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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很会讲道理(1 / 1)


你要问周卓家里的生意怎么样,他还真不知道。

家大业大的,如果事事关心操心,他怕头发掉的太早,而且,生意上的事情交给紫玲打理,他也放心。

这叫杀手的自信,找准目标,一击必中。

知道了桡尾秀来要挟的本钱是什么,周卓也就没了继续跟他说下去的兴趣,挥挥手,示意让人送客,自己起身往东院走。

桡尾秀正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眼看就要让周家真正做主的人,周富贵,出来接待他,没想到眼前突然就站出来一个壮汉。

忒呼楞往门外扬了扬下巴:“清吧。”

桡尾秀这次是真的怒了。想我桡尾秀,在这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怎么能受你如此轻视?他伸手便抓住忒呼楞的衣领,喝了声:“傻大个,你给我让……让……”

一连发劲三次,桡尾秀不但没拉动忒呼楞,还把自己憋得白脸通红,额头冒汗。

忒呼楞憨厚的笑了笑,挽起来袖子:“你不走,原来是想让我送你啊?你早说嘛。”

桡尾秀看见,面前这墙一样的傻大个两条胳膊像柱子一样粗,小臂上的肌肉一股一股的,每一股都跟一条黑蛇一样涌动,自己一个四阶高手都没这样壮观的肌肉,顿时没了底气:“走,我这就走,不过你们别后悔!”他冲着花厅后门方向喊:“周侯,你杀我燕罩门中掮客的事情,我燕罩门跟你没完!”

忒呼楞等他喊完话,簸箕一样大的手往他后脖子上以掐,就给拎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呢,听到身后周卓的声音。

“老忒你先等等。”周卓喊住忒呼楞,就看到他拎着桡尾秀猛地一个转身,速度之快,桡尾秀的两条腿都往外甩。

桡尾秀忽忽悠悠的挂在那,还以为自己的威胁有了效果,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周世子,你还年轻,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信息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不如将你父亲叫出来,让我和他好好聊聊,避免你我双方误会进一步扩大。”

周卓抠耳朵,好像也聋了一样,自顾自的吩咐忒呼楞:“老忒啊,送他出去的时候,给他一百两银子。”

忒呼楞眨眨眼,不明白为啥要给这家伙银子,还特意把桡尾秀拎高,举到眼前看了看:“少爷,这货不值这么多钱吧?”

“值不值的无所谓,刚我爹不说让他帮忙给张真人传消息么,小钱而已。”周卓说完,再次消失。

被当鸡仔一样拎来拎去,又被周卓无视,桡尾秀倍感羞辱,嗷嗷喊着:“放我下来。”

忒呼楞也抠耳朵,暂时聋了一把,把桡尾秀扔出大门,又跟门房要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扔过去,自言自语的说:“娘勒,一个消息就要我一个月的薪俸,消息是值钱哈。”

被拎,被拎着晃,被拎着又甩又晃还给扔了出来,还被两个大大的元宝砸了下,桡尾秀有点晕。

晕的同时,他还有点酸,酸的同时,他还有点羡慕。

周家这么有钱么?

一个随从护卫一个月就有一百两薪俸?

看大门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百两银子?

还不是碎银,是明晃晃的银元宝?

我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在九殿执掌一殿,到现在攒了有没有一百两?

周公子,你家还要人么?我可以签卖身契啊!

好在这位九殿殿主多少还是要点脸的,终归没把话说出去,反而开始盘算,如果真把周侯爷的话传递给张真人,又能换来多少银子?

这买卖能做!

桡尾秀盘算着怎么做好这单生意,准备走时,听到身后开门声。回头一看,那个墙一样的家伙又出来了,还把指头捏的嘎巴响。

忒呼楞上来,二话没说,就给了桡尾秀一个大嘴巴子。

桡尾秀还没回过神,又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忒呼楞看桡尾秀马上就要开口,抬手又上了第三个大嘴巴子。

桡尾秀想哭,委屈,难受,想不明白。

他忍者嘴疼脸疼,含含糊糊的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的语气之悲愤,好像一连被一百零八个人抛弃的小娘子。

忒呼楞打量着桡尾秀的脸,总觉得一边两下,一边一下,有点不匀称,而且自己反手扇时力度应该比正手时大,你看,正手两下,却只比反手那一下肿的高了一点点。

听人家问他,他挺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我刚回去吧,想起来一件事。我家少爷说过,如果有人闹事,一定要给教训。不然他这次在你家门口拉屎,你不管,他下次就敢进你家院子拉屎,还不管,就敢进你家屋子拉屎,继续不管,就上你家桌子拉屎,仍然不管,他就敢拉你碗里。不好意思啊,我刚想起来少爷的教诲,所以出来补一下。”

桡尾秀这次是真的哭了,他抽抽噎噎的问:“所以,所以是我进了你家屋子,你就扇了我三下?”

忒呼楞憨笑:“对啊,你还挺聪明,我这人讲究,一步一巴掌,绝对不多给。”说着话,他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总感觉三下还是不对称,可下一步就该是上桌子了,这家伙没上,还是算了吧。

桡尾秀终于哭出了声,啜泣着吼:“可我没拉屎啊!”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悲愤。

忒呼楞鄙视道:“你傻了吧?那是比方,懂不懂,打比方。”看人家哭的这么伤心,忒呼楞良心不忍,还劝他说:“你赶紧走吧,我这人脑子笨,少爷的教诲有时候记得不是那么清楚。我家少爷教过我很多东西,我怕一会又想起来啥。”

桡尾秀大惊失色,掉头就跑,跑到街角才敢回头大喊:“你们如此不讲道理,不讲规矩,我们燕罩门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忒呼楞听见了,好么,还敢威胁?这还了得!

他咚咚咚咚的几大步,狂风一样的追上桡尾秀。

桡尾秀看着眼前这个墙一样的人,预感自己又要比墙干了,恨自己干嘛多嘴,为了那点面子,但是他还想挣扎:“这位壮士,请问您这次又想起来你家周世子的什么教诲了?如果没想起来,你可不能打我!”

忒呼楞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想想起来,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特难记,谁让你大喊大叫的逼我呢。”他左右看看,此地已经出了府前街,算不上是周家的范围了,就给了个折中的办法:“呐,我这人心软,又怕我手重,万一打死了你,耽误我家老爷的事情,不如这样,我想起来一个成语,你就自己扇自己一嘴巴,行不行?”他的语气,竟然还带着商量。

被商量的桡尾秀也想说不行啊,可看着这位墙撞的家伙,实在不敢,只能答应。

忒呼楞开始动脑子:“我家少爷说过一个刻舟求剑,说这个词的意思是遗憾和丢人以及洒脱。为了不遗憾不丢人只洒脱,必须看到自己的宝贝。这是第一个,你扇吧。”

桡尾秀抬起手,正要动手,被忒呼楞拦住。

忒呼楞面带恳切的跟他继续商量:“你看啊,你的脸左右有点不对称,咱们商量下,你扇右边吧?”

桡尾秀只恨自己骨气不够,不敢直接死在这了,也不受这等羞辱!想自己堂堂燕罩门九殿殿主,在江湖上也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啊!!!

啪!

对于桡尾秀的下手力度,忒呼楞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动动脑子,开始说第二个:“还有个词,叫掩耳盗铃,少爷说是放纵自己的意思,想做的事就做,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只要他不敢当你面说是你做的,就当他不知道。你扇吧。”

啪!

忒呼楞有点烦躁,因为他怕自己想不起第三个成语,让桡尾秀的脸不能对称。你看,现在他左脸又比右脸高了!好在他还是想起来了:“算你运气好,能对称的走,听好了啊,第三个词叫邯郸学步,意思是要从众,别人怎么走路,你就怎么走路,不然你就是丑。扇吧。”

啪!

忒呼楞还是烦,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劲比较大,导致桡尾秀两边脸虽然挨的次数一样,但承受的力度不一样,所以肿胀的程度不一样。但是,但是他真的想不起来第四个词了啊!他烦躁,他愤怒,他这是少爷说的强迫症,他的手跃跃欲试。

桡尾秀是个机灵的人,看出了自己此时的危机,他不能让这个墙干的人亲自动手!

桡尾秀灵机一动,自己想起来一个词:“这位壮士且慢!您听这个词,叫削足适履,意思是不是鞋不能适应脚,就把脚砍掉一截适应鞋,如此好过没有鞋穿的窘迫和丢面子?”

忒呼楞鼓掌:“不愧是穿儒衫的人,就是知道的多!你动手吧。放心,这次就算还不对称,我也忍了,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听到忒呼楞竟然又说了个成语出来,桡尾秀吓坏了,啪的一下扇在自己脸上,而且这次的发力水平,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完美,两边脸肿的完全一样高!

忒呼楞这下没了继续玩的借口,终究是依依不舍的放人离开。

桡尾秀带着对人生的巨大怀疑,一步三摇晃的离开,走到夜里,才进了南城一处偏僻的院子。

院子里的房子从外面看,没有一丝光亮,看着是里面没有人的样子。

桡尾秀行尸走肉般走到房门口,没了推门的勇气,靠在门上坐到地上,仰望星空,开始思考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人生有什么意义,以及最重要的人生哲学,今晚吃不吃,吃什么,怎么吃。

别怪人家思想跑偏,在街上摇晃了一天没吃饭,换了你你也思考这个问题。

想到吃,桡尾秀的思维终于从自我中解脱出来,开始关注这个世界,同时,听到房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门窗上都挂着厚厚的布帘,把灯光遮的严严实实。

房间里有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壶小酒,几碟小菜,坐着两个小人。

这二人,一个是兵部郎中,姓范,负责检查士兵的训练,还有士兵的士气是否充足,战斗力是否强劲。

另一个,是工部的郎中,姓简,他是管仓库的,负责督察兵器盔甲的库存数量,以及定损报损,通知补足的。

范郎中喝一口美酒,斯哈一声,夹一筷子白菜叶送到口中,慢慢品味口,出声赞叹:“有道是花开芙蓉贵,据说这道白水玉芙蓉单汤底用料,就有十七八种,烹制时间更要两天以上,才能烧出来这么一锅看似白开水,实则鲜香无比的清汤。”

简郎中加了一筷子干烧海三味,也叹了一句:“并非蓬莱无烟火,只因你我凡俗人。范兄,这道海三味据说要三蒸三晒,每蒸一次,都要用一锅鱼羊鲜汤,实在是极品啊,若不是今日这餐美味,我都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女子,更能让我口舌大动的事物。”

范郎中吃着吃着,忽然有点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语气萧瑟的说道:“老兄,实不相瞒,这一顿,是我生平仅见的美味佳肴。就不是知道,这是你我的第一顿美味佳肴,还是最后一餐人间伙食,只看明天早朝时,你我的这一场参奏结果如何了。”

简郎中听了,也有点失落起来,带着点强颜欢笑的意味说道:“范老弟,愚兄认为你我不用悲观。你想,几位大人准备的如此周全,证据确凿,这是送给你我二人的泼天功劳,又怎么能是最后一餐呢?”

范郎中受到鼓舞,莞尔一笑:“也是,明日建功立业,在陛下那有揭露图谋不轨的救国之功,在几位大人那有听凭使唤,为他们点火引战之功,怎么说好处都是咱俩的,我的确不用悲观。可我还是担心,不知陛下能否被咱俩的言辞所点燃啊?”

简郎中想了想,回答说:“应当无碍。老弟你想,咱们这位陛下对军权有多看重。你也知道,咱们给周富贵罗织的罪名,准备好的证人证物证词,哪一条不能说明他周富贵妄图把军权收拢在自己手中,甚至想逆天行事?老弟,咱们这是在陛下的心窝子里点火,很难点不着的。而且,就算陛下看在往日情面上,对他周富贵留些情分,给他点体面不重罚,不惩戒,以后还能如往日那般信赖重用他么?”

范郎中摇头:“必然不能。但不瞒老兄,小弟我还是怕啊,就怕点火没点好,把自己也当劈柴给烧了进去。我总是担心,到时候陛下体面不到他周富贵,反而给咱俩体面上了。”

简郎中听了这话,心里也是难受,提了杯酒,劝道:“老弟,别多想了,为了命,为了前途,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为了一族父老的生计,这事咱俩不做也得做。来吧,干杯!”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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