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灵山被厚重的雾气笼罩,几乎与墨染的天空融在了一处。
偶有一两声野兽的嘶吼穿破密林,瞬间惊起数只沉睡的飞鸟。
一个面貌清秀,身形劲瘦的少年,沿着漆黑的山径一路向上。他的步伐平稳,然而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却预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待行至一处天然而成的洞府,少年抬眸对着洞口上方的“日月无极”四字凝视了半晌,方才下定决心一般,迈步走了进去。
洞内一人闭目盘膝而坐,似是正在疗伤,身上染血的袍子还没来得及清理,显得脆弱又可怜。
男人虽然是在闭目疗伤,可精神仍时刻保持着警觉,此时听见脚步声,立时便睁开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待看清来人,他哑声问道,“是你……你是来杀我的?”
少年没有说话,只一瞬不瞬地望向他,又仿佛是透过他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渐渐,他的眸中染上了一抹痛色,轻轻开口,“只要你答应忘记过去的仇怨,我不会杀你。”
“忘记?”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我的伤是拜你所赐,你自然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情况,不然你也不会找过来……”,他眯起眸子,声音充满蛊惑,“你知道的,祝融的神体只能同他人的魂魄相融一次,若是我死了,他的肉身也会立时化为飞烟……”
祖甲重伤之下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话音未落就又朝身侧吐出一口血,连盘坐的姿势也渐渐有些维持不住了。
“不要……”,那索见状猛地摇了摇头,内心纠结了许久,终是低下头嗫嚅道,“我知道你受的伤很重,可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祖甲面上仍是作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要救我?”
那索心思单纯,不疑有他,几步走到祖甲身后,双手覆上了他的后心,“我帮你疗伤。”
澎湃精纯的灵力从那索的掌心溢出,涌入祖甲的身体之中,仅仅几息之后,他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看了很多。
疗伤完毕,筋疲力尽的二人难得融洽的聊起了天。
那索支着脑袋盯着身旁的人看,目光万分不舍从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挪开,“你得了我主人的肉身,已经有了无限的寿命,以后有些什么打算?”
“打算?我早已不是当初的人皇,亲朋故国尽皆化为尘土。即使有了这永恒的生命又如何,天地之大,也就只剩下这把古琴孤桐陪我”,祖甲伸手抚上破损的琴弦,“现在……连它也坏了……”
那索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当时若不打坏这把琴,相弈会死的。”
“我不怪你”,祖甲微微勾了勾唇角,妩媚的凤眼暗波流转,“我听闻上古灵禽的羽毛是极好的材料,用来做琴弦最合适不过,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少年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当然是真的,我的羽毛坚硬如金石,若是做成琴弦,便如何都不会断裂,自是极好的。”
“哦?”祖甲垂下头掩去眸中异色,“你说的这样好,我却十分不信。不如……你借我几根羽毛修好孤桐,是真是假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