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村口大槐树的叶子都被晒得卷了边儿。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辰,住店的考古团成员们大多选择在这时睡个午觉,好为下午的劳作积蓄体力。
招待所内外皆是一片宁静,除了此起彼伏的蝉鸣,连一个人声也无。偶有和缓的夏风拂过客房的纱窗,带起阵阵热浪。
言真和衣静静躺在床上,手中细细摩挲着相弈给的那块玉蝉,内心深处却翻涌着始终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他说曾经有一位舍身为民的神女,他说神女有一个追寻了她几千年的爱人,他说神女的转世现在过的很快乐,他还说……是否要寻回过去的记忆,取决于她自己的选择。
最后,这枚玉蝉就被郑而重之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言真将玉蝉举到眼前反复端详,她也算跟着郭先生品鉴过不少古玉,可这一块儿的成色显然是她生平仅见。莹白无瑕的美玉触手温润,拇指大小的秋蝉栩栩如生,浑若天成,完全看不出半分人工雕琢的痕迹。
虽说这东西确然成色不凡,可左看右看也不过就是件儿格外精美贵重的玉饰,真就如相弈所说,有一缕三千年前的魂魄客居其中?
她攥着玉蝉思绪纷乱,初始本是精神抖擞,可不知怎地,眼皮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待昏沉的意识终于拨开重重黑雾逐渐恢复清明,她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座祭坛。应是深秋时节,四周一片萧索的枯黄。高高的祭台上矗着个青铜制式的四脚大鼎,正股股冒着黑烟,像是进行着某种古老神秘的仪式。
而那站在青铜鼎旁的女人,赫然便是她自己。此刻,她正在同一名显然身份很是贵重的男子说着什么。
言真看不清男人的容貌,只觉得他身上的一袭红衣十分肆意张扬。她在潜意识里恍惚觉得这应该是个梦,可又与寻常的梦大为不同,处处透着古怪。
她还隐约记得教授心理学的吴先生曾经在课堂上讲过,人在做梦时大多是第一视角的,也就是说,不会在梦里看见自己。
可是在这个梦里,她的意识却仿佛脱离了躯体,高高的飘浮在空中,默默注视着梦境中的自己。
梦里的自己很快便同红衣男子对话完毕,二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男子退后两步让出了祭台中央的位置,而自己则开始双手合十诵念起了咒语。
从这时开始,祭台之上异变连生,乌云蔽日,狂风席卷,令人窒息的气息笼罩在这一方高高的祭台之上。
没多久,梦里的自己念完咒语,缓缓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握在手中,随后竟纵身一跃跳入了面前的青铜大鼎!
那鼎里的液体分明已经烧开了,此时跳进去岂非与十八层地狱里的上刀山下油锅无异?
言真心下大恸,正准备凑到青铜鼎上方看个仔细时,却突然听到了郁奇的声音,“师姐。”
她还在怀疑是不是一时产生了错觉,只听那声音又说,“师姐,你在房间里面吗?”
这回的声音愈加清晰,言真陡然间惊醒,抬手使劲儿掐了掐眉心,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郭先生让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