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宣泄下来,好似为周遭景物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隐约有歌舞声从不远处的王帐里传来。
“你真的不去参加秋宴吗?”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心有不甘地拽着身边人的衣袖,“里面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下午处瀛亲自来请二人前去赴宴,白头秃鹫听了倒是很想去,巫咸却对这种热闹的场合很是抗拒,几番推脱,最后也没能顺了处瀛的意。
独居百年,起初他确实觉得有些冷清,可后来也就渐渐不喜欢热闹了。
巫咸抬眸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王帐,本能的皱了皱眉,“前辈自己去就是了,想必处瀛会很高兴。”
男童好像颇有些心动,拧着眉头琢磨半晌,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开口,“算了……答应祝融要看着你的……”忽然,他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既然不去参加宴会,你还过来做什么?”
“祸首已经来了,却不知那祸源是什么……”巫咸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那灯火璀璨之处,“我已在这四周布下禁制,若有异动也可早早防范。”
“都说了桑柘既已现世,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左右逃不过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尽人事听天命,前辈就容许在下求一个问心无愧吧……”
这毕竟是她用心守护的地方,虽说已经打定主意祸患降临时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她的性命,可在那之前,总还是要尽力为她的国家做些什么,他也不想她以后对自己心生怨怼……
曲声渐歇。
“商王远来是客,孤敬你一杯。”
一身华服的处瀛端坐于正中王座之上,坐于他右手下方的商王祖甲闻言勾了勾唇,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在桌子上点了点,示意身后伺候的老奴又为他斟满一杯,“孤潜龙之时,承蒙神女照顾了,”他眯着眸子看向处瀛左手下方,面对他而坐的乌真,“唯此佳节,咱们二人定要共饮一杯。”
乌真此刻正无精打采地用筷子在面前堪称丰盛的饭食里挑挑拣拣,听了祖甲的话冷笑着撇了撇嘴,“啪”的一声将筷子扔回桌上,抄起手边的酒杯头也不抬地一口饮尽,倒像是在喝闷酒。
祖甲见状倒也未怒,只是面上表情一时之间很是精彩纷呈。不过这新商王乃是心思极为深沉之人,很快便调整了状态,面向上首的处瀛含笑说道,“大家都是旧相识,客套话不讲也罢,孤此番来意想必臷民王早已清楚,若是神女准备妥当,明日便可随孤回朝歌了。”
“哦?”处瀛本就早已想好说辞,顺势装傻道,“孤虚长商王几岁,惭愧至今还未曾娶亲,不过却也听闻民间嫁娶尚且讲究个你情我愿,如今子伷兄来得突然,孤倒还未曾来得及问过神女自己的意愿。”
这两人孤来孤去的,听得乌真一阵头大,只觉得心情愈发烦躁起来,闻言立即语气不善的接道,“我若说不愿呢?”
一时之间,在场之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商王祖甲,十分想知道他会如何化解这难堪的局面。
祖甲恍若未觉席上投射而来的各色目光,隔着一条宽阔的走道凝眸望向面前的乌真,“孤愿以皇后之位待之。”
九州十六国最为强盛的殷商之主许下的皇后之位,只要应下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四周传来一片啧啧吸气之声。可神女乌真却毫无反应,明显拒绝的态度倒是摆了个十足十,转而又开始拿着面前的饭食出气,筷子杵的砰砰作响,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祖甲危险的眯了眯眸子,“不急,反正孤此次来倒也不急着回去,神女就再考虑几日罢。”
似是为了转圜气氛,他低头理了理身上华贵无匹的金丝乾坤冕服,提议道,“孤近日新得了把古琴,倒也勉强听得,今日多谢处瀛兄盛情款待,不如孤便演奏一曲,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