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在附近采摘春神草,乌真便一个人在后山边看风景边闲逛。
毫无疑问,灵山的景致是极美的。虽未及盛夏,已是姹紫嫣红开遍,偶有山风拂过,漫山的风萤草便会随之闪烁,如梦似幻,似幻似真。
不知不觉,就走得有些远了。
天空传来几声极为响亮却刺耳的鸟鸣,与凰鸟相去甚远,乌真好奇地仰头朝天上望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鸟类竟能叫得如此难听,却没发现已走到一处极深的山缝边缘。
前日刚下过雨,山路未免湿滑,乌真一个站立不稳,竟直直从山缝处掉落下去。
掉下去的前一刻,她竟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处瀛定是做梦也想不到,本是为了大典不出岔子才将自己送来灵山,可自己却在这里送了性命,实在可笑。
大典之前,主持祭祀的神女不慎坠崖殒命,这算不算是大岔子……
闭目许久,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剧痛。
直到耳边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周身便被彻骨的寒意包围,巨大的水压让她的耳膜有些隐隐作痛,原来竟是跌进了一方幽深的潭水之中。
原想自己会被摔死,没想到最后却是淹死,天意弄人,反正如何都是活不成的。
自幼久居神庙的乌真,并没有机会学习凫水。
索性,像她这样不断调用预知之能,最终也是落得横死魂消。
即便不是死在今日,也会死在不久的将来,早死晚死,都要死的。
她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微笑,放松自己的身体随水波浮沉,既然都是要死,就莫要苦苦挣扎了,那样未免过于狰狞,死相怕是不太漂亮。
自己虽不怕死,总归还是爱美的。
思绪混沌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神女乌真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竟还在水面上下浮沉,虽有大半个身子淹在水下,鼻孔却能堪堪露出水面,好歹还能呼吸。
这灵山不愧是上古神袛清修之所,原不能用常理判断,这几日在山上所见,怕是比她前十八年的所有际遇,都要耸人听闻。
既然死不成,就还得想办法活着。
乌真自落下山缝以来,第一次睁开双眼,透过时而漫入眼中的潭水,勉力看向四周。
尽管眼前一片朦胧,她还是隐约看出,自己怕是掉入了一处天然而成的洞穴之中。
不似日月洞那般有明显人力雕琢的痕迹。这处洞穴的洞顶极为幽深潮湿,几处倒挂的钟乳岩根根矗立,怕是已历经了几万年。
乌真试探着双手划水,竟也真慢慢向着岸边飘去。这潭水极是宽广,直到她手指都有些脱力地痉挛,才终于触到了岸边冰冷的山石。
她手脚并用地攀着滑腻的岩石爬上岸,喘着粗气躺在冰冷的地上,直愣愣地看向洞顶一处极为粗壮的钟乳石,连眨一眨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衣衫尽湿,黏答答地贴在身上,一阵山体夹缝间裹着腥气的阴风吹过,乌真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只觉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意识陷入昏沉之前,她好笑地想,原来,竟是这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