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大帐之中的王玄素通过卷起的门帘看着外面整队不断经过的士卒,手指不断敲打着平整的桌案,发出“咚、咚”的声响,细细听去,竟然与帐外的鼓声极为合拍。
不多时,一名塘马冲进帐中抱拳说道:“长史,叛军已近寨墙,正在拆除拒马。寨中弓手正在压制叛军弓弩,寨墙士卒正以弩矢杀敌。”
王玄素点了点头:“再探再报!”
“叛军弓弩已被我军压制,开始后撤,叛军第二阵开始推进。寨墙下叛军拆除拒马已然过半。”
“叛军第二阵近寨墙六十步,所携弓弩已经开始压制我军寨墙。”
“寨墙下拒马已被拆除,叛军开始架设云梯,我军弓手无法压制叛军弓弩,寨墙已被压制。”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汇聚的信息以及帐外越来越密集的鼓点让王玄素敲动桌案地频率也在加快。
此时,寨墙上,把弩手换下寨墙后的乞活军士卒们也终于放下了遮蔽叛军箭雨的旁牌,开始了撑杆推开云梯,阻碍叛军攀爬寨墙的动作。
叛军士卒连续架起的十几架云梯很快就被推翻了三四架,但是叛军的人数优势还是起到了作用,他们用大量士卒顶住了云梯的底部,随后叛军士卒便开始顺着云梯向寨墙上爬去。
见到无法推翻剩余云梯后,寨墙上的士卒开始向云梯上投掷石块与滚木,以达到继续迟滞叛军登城的目的。
看到已经接近寨墙的第二阵,张群又令第三阵携带攻城木开始向前推进。
此时的寨墙下方,早已被石头与滚木砸得苦不堪言的叛军士卒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后撤,将第二阵的士卒换到前方。
同时跟随叛军第二阵到来的弓弩手也因为持续射击而手臂酸麻,开始后退休整。
在得知叛军轮换的消息后,王玄素也开始进行轮换。
但是相比于需要跨越二里路程到来的叛军来说,乞活军士卒仅仅需要沿着斜坡走上寨墙就可以轮换,因此当轮换的士卒走上寨墙开始用手中的长枪步槊向云梯上攒刺时,叛军的第三阵还在路上。
此时叛军的状况极差,没有充足睡眠的他们在攀爬云梯时反应甚至会慢上半拍,以至于大量叛军士卒在被乞活军士卒用长枪步槊捅过来时才反应过来。
此时发现营寨外叛军弓弩手暂时停止压制的乞活军弓手也再度冲上寨墙,在令旗的指挥下进行了两波快速的轮换射击。
被突如其来的弓弩射击再次造成大量伤亡后,第二阵的叛军也达到了极限,许多士卒开始主动后退。
见到情况不妙的第二阵都尉也只得下令开始后撤,将刚刚到达,阵形还有些散乱的第三阵换了上去。
叛军的第三阵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第三阵都尉刚一抵近寨墙便开始命令士卒携带攻城木开始撞击乞活军营寨的木门,但是却同时遭到两侧箭楼的交叉射杀。
那叛军都尉似乎急于求成,在架设云梯时又不断派士卒去迎着交叉的远程打击继续撞击寨门,却没想到真的见了成效。
看着寨门被撞开后,叛军都尉大喜过望,干脆就连寨墙也不管不顾,开始命令叛军士卒一窝蜂的往城中涌,却一头撞在了早已在寨门前严阵以待的乞活军士卒旁牌与长枪步槊之上。
寨墙前的乞活军士卒将身子紧缩在旁牌之后,然后由旁牌后方的士卒持长兵不断攒刺,不过片刻就把一头撞进来的近百叛军杀伤殆尽。
随后寨门处乞活军士卒开始后退,然后任由更多叛军涌进寨门。
不是第一时间冲进寨门的叛军都尉起初以为这是门前的乞活军渐渐不支才开始后退,可等到他也进入寨门后,才发现寨门两侧连接寨墙的土坡刚好让寨门向内足足三十步的距离变成了一条逼仄的通道。
早已等候在土坡上的弓弩手立刻开始向下方射击,密集的弩矢与箭矢几乎是从头顶射下来的,让数百叛军士卒被堵在这处通道中进退不得。
“架枪!”
此时,刚刚后退的乞活军士卒突然止步,然后在一片低级军官的呼喊声中架起长枪步槊,再度压了回去。
看着长枪步槊那锋利的槊锋与尖锐的枪尖不断逼近,全凭血气之勇的叛军再也无法坚持,纷纷向后退去,却被不知前方情况,还在向内涌去的友军堵在原地。
经受着头顶两侧弓弩打击与正面长兵缓缓压迫的叛军士卒在哭喊声中被全数杀死在了这条仅仅三十步的通道之内。
后方的叛军士卒看着前方豁然开朗的寨门内,才发现,此时寨门内的友军尸体已经层层叠叠堆了一地,那支浑身浴血的乞活军士卒正踩着那层厚厚的尸体缓缓向他们压了过来。
“逃命啊!”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蜂拥着想要向前的叛军纷纷开始向后逃命,连带张群麾下的第四阵叛军也被慌不择路的溃兵冲击的七零八落。
随后裹挟着大量不明就里的叛军溃退的溃兵直道跑到本阵前方,方才在张群派出的军法队强力弹压下停了下来。
张群深深地看了那座依旧矗立在原地的营寨,又看了一眼面色恐慌的士卒,只好再度鸣金收兵。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营水河南岸,集结了五万大军的张夜也终于来到了河边。
端坐在马上的张夜看着水位骤降的营水河,派出几名士卒跳下河床,发现河床中的流水只能浸湿鞋底后,放声大笑起来。
“传令各军原地扎营,严防夜间敌军袭营;派出塘马,联络张群将军。”
张夜转过头看着身后众将校说道,“明日清晨,我们两军夹击乞活军营寨。”
已经在上游汇合了其余两个团骑兵的张大财听着斥候回报的消息,也跟一旁的辅兵校尉一同笑了起来。
“今夜骚扰叛军,明日送他们一份泼天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