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他的门。
好似失重漂浮，耳边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夜间噪音。
往往入夜才有这样的声音，螺旋状，又远又近的。
纪黎走过去，见到的却是霍棠。
她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在哭，花一般娇美的脸庞仿若蒙上了一层雾。
抬起眼眸的一瞬间，纪黎觉得外面的大雨也落到自己身上。
恍惚之间，容貌逐渐模糊不清，就连周围的一切也化为乌有。
霍棠逐渐走得近了，一股柑橘的味道，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
丰润的唇扬起嘴角。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
两人最后却擦身而过。
纪黎猛地从床上醒过来，房间干净又冷清。
这里是莫尹青郊区的别墅。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雕塑般的背上，打上一层光影的质感。
还有他身体上浅浅的一层汗。
纪黎做梦了，头昏沉。
梦境.....记不清了。
他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冷水打下的那一刻，他隐约记起几个片段，剩下的却跟断片一样再也找不回来。
他眉头越来越紧锁，说不出的郁闷。
莫尹青从餐厅出来，迎面和他打了个招呼。
“她呢？”纪黎问道。
莫尹青嘴里嚼着面包片，口齿不清地说：“去上学了。”
纪黎面色沉下来，他猜到杜蕴识不会听他的话。
这是第几次了。
对方总是答应他，然后转头又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
他生气的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你怎么没去送她？”
听到这句话，莫尹青差点没被塞进嘴里的面包呛死。
他快速动了两下腮帮子，把吃的咽下去。
反怼道“又不是没有公交车。”
“再说我为什么要送她，是她自己非要去关我什么事？”
是，纪黎昨晚是嘱咐过他这事。
但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他送的吗？
管他屁事。
杜蕴识她配吗？
纪黎递给他一杯咖啡，按耐住脾气问：“附近的公交站在哪？”
莫尹青接咖啡的手愣住，对上纪黎视线的时候难得有些心虚。
*早上。
杜蕴识吃完三明治，面不改色的收拾餐桌，把一个三明治放进自己包里。
莫尹青悠哉悠哉地靠着椅子，见她这样做，满脸不赞同地说：“你不用给纪黎准备。”
“他不会吃的。”
杜蕴识坦然道：“这是我中午的饭。”
他随口问，“你要出去吗？”
杜蕴识点点头。
莫尹青拍案叫绝，还真让纪黎说着了。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莫尹青就冷眼看她收拾，一点儿准备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说这本里的几大渣男是败类中的败类，那莫尹青作为首席配角，整个人也像是有什么大病。
他一直都挺看不起杜蕴识，觉得她心思不正。
就算她跟在纪黎后面，莫尹青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平时也没少给她使坏。
杜蕴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问了之后莫尹青才粗略地他公交站在哪儿。
她怀疑这个方向是莫尹青乱指的，不然怎么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有公交站牌。
腿走得有些发颤，四周绿色景象也像一片迷宫。
风吹来时绿色波浪陷下一块，远远的看不清边界。
更糟糕的是手机导航没有信号，杜蕴识心里默默把莫尹青骂了百八十遍。
不送她是吧，乱指路是吧。
等着，她回头就去找纪黎告状。
杜蕴识婊里婊气地这样想。
看面对无边无际的田野边界，她又觉得自己渺小的很。
这走得走多远啊，累死也找不到。
她在马路边停下来，翻找手机的联络人目录，这个时候当然是求助我们的金牌管家！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拨通键。
*
另一边。
林穆之手机响了一下，他极快地点开屏幕，抬头看了眼坐在后车位翻看文件的霍衔。
然后点了取消。
过了没多久，又是两声振动。
这个时间能给他发消息的，只有一个人。
霍衔确认了遍文件的信息，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他坐在副驾驶的特助，正在掏出手机回消息。
他忽然问了句：“你和你那个朋友怎么样？”
“还可以。”
林穆之点开消息。
【呜呜找不到路了，穆之哥哥快来救我（可怜）（可怜）】
霍衔有些稀奇。
林穆之这个人说好听了叫爱岗敬业，说难听点就是六亲不认。
工作的时候，他从没见林穆之和其他人有多余的牵扯。
现在莫名起来多出个朋友，显然就是关系非常。
林穆之在谈恋爱吗？
这个假设听起来荒诞又可笑。
林穆之忽然道：“霍总，昨天晚上杜蕴识没回学校。
“她被那位接去郊区过夜了。”
霍衔神色冷峻，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呵，养不熟的东西。”
略低沉的嗓音酝酿着怒意。
他冷言道：“给她打电话。”
林穆之低头，手指滑动手机屏幕，按下接听键。
“喂～～”杜蕴识喜出望外，夹着的声音里满是甜腻。
这无形中让霍衔更生气了。
同一时间，面带笑意地看着林穆之给她发的消息。
【等会儿去接你。】
“你在哪儿？”霍衔说话的语气柔和，表情却冷厉。
杜蕴识蹲在路边，她看了眼周围的景象，再三确认这是个她认不到的地方。
在电话里对应着的就是长久的沉默。
杜蕴识不说话的时间越久，霍衔胸口的怒火就越积越多。
“我也不知道。”
霍衔问道：“哦？不在学校吗？”
他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笑意，林穆之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上司脸色阴沉，面目狰狞。
恨不得将杜蕴识抽筋剥皮。
林穆之觉得很有趣，不过是一个玩物，霍衔却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我...我和同学去他朋友家写作业。”她的声音带着些艰涩。
杜蕴识想起没做完的思政课PPT如是说到。
写作业？
她说大晚上在外面就是为了和人写作业。
霍衔气极反笑，手狠狠地扯了下领带。
大早上的好心情都被这三个字毁了。
他竭力控制着将手机丢出窗外的冲动，心里是各种阴暗的念头，嘴上却称得上柔声细语地说。
“那把地位发给我，我让林穆之去接你吧。”
电话另一头，犹豫片刻，说好然后将电话挂了。
林穆之手机响了。
【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