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之前,应该先学会热爱自己。
她的眼眶一热,泪水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砸在了管子上,灼热的发烫。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洛轻眠可能会指着她破口大骂,也可能会愤恨她抢走了原本的人生,甚至挖苦讥讽她活该这样的下场。
可是,她竟然会对自己说谢谢。
说完这一切,洛轻眠也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至少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接下来的捐献手术。
……
几分钟后,洛轻眠默默地摸到了门把手,自己走了出来。
“说完了?”冷厉看她出来,掐了手里的烟,立刻走过去。
洛轻眠点点头,“嗯,说完了。”
冷厉看着洛轻眠面色平静,应该没有和宋清清起什么争执,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冷厉试探的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她问我恨不恨她。”洛轻眠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坦白道。
冷厉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沉了下去:“那你恨她吗?”
冷厉想起,洛轻眠三年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
那她到底还恨不恨自己?
“没什么恨不恨的,只能说善恶终有报。”
犹豫了一阵,洛轻眠把自己内心的话说了出来:“犯下深恶罪孽的人,余生都需要在忏悔中度过,这是她的报应。”
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冷厉也不例外。
对于这句话,他当然深有体会。
“那,你还恨我吗?”他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情绪晦暗不明。
“恨,当然恨。”洛轻眠回答的丝毫不犹豫。
听到了答案,冷厉沉默了。
他瞳孔微微一颤,仿佛料到了这样的答案,可是却又有几分不甘和落寞。
她说的没错,犯下罪孽的人,确实没资格要求被原谅。
洛轻眠看不到冷厉的神情,转而又继续说道:“所以,你应该想想怎么补偿我。”
恨他的前提,是她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因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恨他。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舍不得离开他。
她莞尔,“毕竟,你是打算用一辈子来忏悔的,你得好好表现。”
冷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原本黯淡的双眸重新闪过了亮色,“我明白。”
原本垂在身侧攥成拳的手微微松了松,使劲的阖了阖双眸,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
她是打算让他用一辈子偿还。
这不是惩罚,而是最高的奖赏。
——
几天后,医院发来了通知,宋清清的生命体征基本消失,移植的最好时间是4时以内,现在可以开始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从洛轻眠进手术室的瞬间,冷厉就如临大敌,修长的双腿不停的在门口踱著步,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手术室的灯。
临淮有点看不下去了,委婉地提示道:“冷总,这家是全沪城里,眼科最有权威的医院,更何况,眼角膜移植手术也是一项很成熟的手术,您不必这么紧张。”
“闭嘴。”
冷厉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微微皱了眉,又看了一眼手术室。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进行的怎么样?”冷厉后背挺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攥拳,指尖刺在掌心里,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俊朗的脸上线条格外的僵硬。
他很紧张。
医生笑了笑,“冷总您放心,手术很成功,排异反应几乎趋近于零,非常完美的移植手术。”
听到这一句话,冷厉才松开了手,终于冷静了下来,闭上了眼,身体在微微的发颤。
太好了。
虽然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是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恢复期。
这两个月,冷厉比洛轻眠都要紧张。
“渴不渴,医生说多喝水对伤口好。”
“饿不饿,我让范姨给你煲鱼汤,听说明目。”
“医生说恢复期间眼睛会发痒,你要是想挠的话,和我说,我帮你揉揉缓解一下。”
“……”
可以说是非常的婆婆妈妈,洛轻眠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每一次她忍无可忍,不耐烦的时候,又想起是他也是在担心自己,想说的话又活活的忍下去。
没办法,谁让他是为了自己好?
于是,某个周末的下午,临淮带着需要给冷厉送来的资料,站在玄关处,他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陷入了沉思。
冷厉:“初初,你多吃点水果。”
洛轻眠:“我吃的够多了。”
冷厉:“别一直吹空调,天气还没有热到这个地步。”
洛轻眠:“我才刚开五分钟!”
冷厉:“让范姨带你出去散散步吧,别老在家里闷著,免疫力会下降。”
“收到。”洛轻眠格外的无奈,烦躁的掏了掏耳朵,小声嘀咕道:“等两个月以后,眼睛恢复了,估计耳朵又要聋了。”
虽然这么吐槽著,但是她还是乖乖的换上了衣服,跟着范姨去宅子附近的公园里溜达。
看着二人的相处模式,临淮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在公司里向来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总?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等确定洛轻眠出了门,冷厉才收起了刚才一副细心贴心的模样,温和一点点的从脸上褪去,恢复成如常的清冷。
“开始汇报。”
——
距离去医院拆线的日子,只差一天了。
洛轻眠说不激动和期待,那是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冷厉回来的也很晚,平常七八点就回家,今天愣是一直忙到晚上十点。
他随口解释是开了个紧急会议,洛轻眠也没有多想,吃过晚饭以后就赶紧爬上了床,迫不及待的等待第二天。
躺在床上,二人相拥。
冷厉看着怀里的人儿,一整天的疲惫稍微散去了些,声音低沉,凑近她的耳畔:“马上就恢复光明了,发表一下失明最后几个小时的感想?”
“非常开心,非常期待。”洛轻眠的唇角都快要咧到后脑勺去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
看着她心情舒畅,冷厉微微扯唇,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恢复视力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