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浩大的一场手术都挺过来了,她怎么能够把最重要的记忆都全部丢掉?
听到这个问题,洛轻眠突然笑了笑。
她的眼眶忽然充满了水雾,无神的双眼里盈满了泪水,随时都可能落下。
“记得的。”她低声回答。
这么多年,她骗了这么久,却终究骗不过自己。
她从来没忘记过冷厉。
可是,她又很难真的面对当年发生的一切。
听到她的回答,临淮眼神顿时充满了光亮,喜形于色,内心是止不住的开心:“那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记得沐橙,记得商老……”
“嗯,都记得。”洛轻眠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重重的鼻音。
她真的没失忆!
临淮笑容挂在脸上,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他忽然注意到洛轻眠的脸上并不是很开心,更像是有几分无奈和不可言说。
他忽然也想到了什么,也没了刚才的喜悦。
“你……不想和冷总重新在一起吗?”
临淮试探的开口,可是对方却并没有给出回答,反倒是格外的安静。
她不知道。
她离开了冷厉这么久,她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甚至内心更加安宁。
见洛轻眠一直没有回答,临淮也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抱歉。”他是旁人,自然无法感同身受,更没有合适的身份来劝导她该怎么做。
一时之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刚才很唐突。
“临助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洛轻眠微微启声,嗓音有点闷。
——
辉煌国际大厦的高层会议厅里,每个人都胆战心惊,氛围极其的压抑。
冷厉半晌没出声,身子靠在椅子上,狭眸半阖著,周身散发著不怒自威的高贵,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
“冷总,我……”第一个人实在是顶不住这么强大的压迫感,先开口出声:“之前的合作……”
“凡是和鑫源有来往的,直接去人事提请离职合同。”冷厉声音低沉下去,凉薄的声线让人心惊胆寒。
他的手指微蜷,轻叩了两下桌面,眉心闪过一丝不耐烦:“既然动了心思,那么辉煌国际也没有留人的必要。”
冷厉向来杀伐果决,也同样冷血无情。
整个高层几乎有一半的人,都和鑫源或多或少的有所联系,他这样做,是打算直接给公司大换血。
有几个地位比较高的高管张口想要说些挽留的话,却都被寒冷的眸光所吓到,愣是不敢出声。
“还有异议?”冷厉冷声,嗓音低沉而冰冷:“都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会议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出了会议室,冷厉揉了揉烦躁的眉心,随手拿出了手机。
是临淮发来的信息。
信息没有任何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洛轻眠穿着薄薄的奶黄色外套,短发别在耳后,随着风儿轻轻飘荡,她摘下了冷镜,眼睛弯成了月牙,唇角的笑容灿烂温柔,周围的孩子们看她的眼里,放著光芒。
她就是他们的天使。
看到照片里女人的瞬间,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打电话给她。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心跳不自主的加速。
冷厉的声音格外轻柔,和刚才在会议室里清冷森寒截然不同,眉眼都带了呵护和关切:“在做什么?”
“在探望孩子们。”洛轻眠声音轻轻,情绪不是特别高昂:“冷先生有事吗?”
话里话外的疏远。
冷厉先是一怔,察觉到了变化,不动声色的收敛起情绪,语气正常了些:“公司很忙,我一时走不开,我的助理代替我去学校了,你有遇到他吗?”
“嗯。”洛轻眠应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我现在要去和校长聊聊孩子们的事,先挂了。”
随之而来的,是电话的忙音。
冷厉不解。
为什么她忽然一下子对自己又这么的冷淡?
他微微蹙眉,又打给了临淮。
结果临淮那边也没说出个什么,就只是说和洛轻眠打了个招呼,刚把她送进校长办公室,没发生什么事。
这下,他内心有些不安。
只不过是离开她两天,她就马上恢复成陌生人的样子,那要是再等一周,岂不是到时候连认识都不认识了?
不能再等了。
冷厉解决完公司的事情,直接开车前往了宋清清所在的医院。
她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四年。
当年,厉薄凉的手下对她动手,可刀子的位置微微偏了一点,并没有刺中要害,她的心脏只是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却勉强活了下来。
可是,伤到的毕竟是心脏。
即便把她抢救过来,她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这几年一直在医院里,依靠着心脏起搏器度日,连病房的门都没有出过。
上个月,医生刚下了医嘱,说她活不到夏天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冷厉并没有什么波澜,不以为意。
以她对洛轻眠所犯下的错误,死不足惜。
站在病房前,冷厉闭了闭眼,推门进去。
病床上,女人的身子瘦弱的只剩下骨头,双眼深深凹陷,丝毫看不出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冷……”看到来人,宋清清先是一愣,脸上带着震惊和意外:“你怎么会……”
“我不是为了来探望你。”
冷厉声音低沉,不夹杂任何的情绪:“我是来通知你,医生那边给了通知,你的心脏正在快速衰竭,最多不到三个月。”
他的声音很理智,一点都没打算瞒着她:“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闻声,宋清清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三个月啊。”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唇,笑容苦涩:“其实这三年下来,我早是度日如年,和死了没两样。”
冷厉没说话,只是抬眼冷冷的看着她。
对于宋清清,他早就没有半分感情,甚至连当年之所以让临淮救她,都出于为了救洛轻眠的私心。
“冷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宋清清身体很弱,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如果当年救你的人是我,你会娶我吗,会对我像对她一样好吗?”
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实实在在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