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多人在平原之地到处跑,想全歼?那基本上就是做梦都得是那种有想象力大胆的才成。
尤其是追击的主力是不到三千人的燕云骑的时候。
而步兵正面打赢了之后,想扩大战果,只能靠追击,或者说骑兵的追击!
步兵、辅兵、骑兵组合追亡逐北且不提,毕竟都是那么你跑我追我杀的画面,没什么可说道的,我们把目光稍微调整一下,就能看到官兵营寨内此时还有一场对峙。
对峙的一方,主要是甲胄骑士,看上去倒是极为精锐的。
时间再回溯一点点,那就是呼延灼组织了连环甲马,准备建功立业的。
只是没等力挽狂澜,就先被官兵冲击的七零八落。
没有冲锋的距离,没有步兵掩护,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连环甲骑就注定悲剧收场。
“呼延将军,此番时乖命蹙,一时束手,不若暂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萧嘉穗高声喊道。
呼延灼被围住了,连着麾下连环甲骑一起,被梁山右军一团和陷阵营团团围住。
在这种最重要的追击的时刻,每一刻都有大群俘虏等着抓的时候,四五千主力部队等在此处,等呼延灼做决定。
呼延灼自然也明白时间宝贵,自己这般僵持是有些不爽利的。
只是壮志未酬,如何想死?
这累世荣耀,世代名门,哪里就能这般割舍了?
“呼延将军就不为身后这些将士考虑一下!他们原本该扬威天下,或死于保家卫国,或死于开疆拓土,这般死于此处,青史上留一笔死于剿匪,岂不是浪抛了性命?!”萧嘉穗继续劝道,这话说的是这些甲骑,不也是说呼延灼吗?
还是价值决定待遇!
这两千多的连环甲骑,骑兵,甲胄,马匹,这都是极贵重的资产。
要知道这么一支部队可不是随便能成的,原本在汝宁郡只是两千多的连环马骑士,甲胄是出征之前从东京甲丈库支领的,不然就是名门之后,也是养不得三千甲骑的。
战场上极为寂静,呼延灼纠结,沉默半晌,终于是放下了双锏~
没有开口请降,是开国功臣之后最后的体面,也是给朝廷留下回旋余地的遮羞布。
萧嘉穗笑了笑,示意绑缚了呼延灼。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如今梁山迫切的需要更多能统兵的将领加入,各军指挥使总是要合适的人员的,还有寨主的重甲骑兵组建规划,如今人,甲,骑士,统领来了一整套。
可以搞起来了!
只这些,这场仗就不算亏,就是这呼延灼一时之间身份转变不了,送到高丽,跟呼延通聊聊,正是得用的时候。
“袁朗~”这边未动刀兵,俘虏了这么一军连环甲骑,萧嘉穗还是蛮开心的,然后就喊来了袁朗。
“末将在!”袁朗拱手道。
萧嘉穗是这场战斗的直接总指挥,算是代行元帅。
“呼延灼将军有两员副将,百胜将韩滔如今已经去了海州,另一位副将是百目将彭玘,你去追索一下,尽量生擒。”
“喏!”袁朗打马而去。
这就是做戏做全套了,一家人总是要整整齐齐的,虽然调令上,这俩人本是团练使,不过是临时送到呼延灼这里听用。
实际这俩人倒是跟呼延灼处的极好的,而且原本也是都大略闻名认识的,不然哪里就那么容易凑在一起了。
而之所以知道的清楚,自然也是萧军师自那日跟呼延灼打了一场之后,就对呼延灼上了心。
一是这是呼延通远房亲戚,真直接打死了有些不合适。
二来,这呼延灼领兵的本事确实出众,虽然高太尉没听,但是人家提的种种建议大略是对的。
所以才能这么直接就把呼延灼给堵在驻地内。
放眼全局,这战场被割的细碎,到处都是乱的。
这边刚投降的士卒,还没等到辅兵,又因为前面疑似出现高太尉身影而去追,然后这群俘虏,降而复逃~
那边是战场上执行军法,原因是发现贵重财物之后准备私吞,然后被五蠡司马砍了~
反正就挺乱的。
而官兵最多的死亡是来自于自相残杀还有踩踏,这毕竟是个营寨,总是不能留那么多寨门的。
最大的两个寨门被梁山兵给堵了,这剩下的寨门自然就拥挤的不行,这个时候,谁管你是正卒还是原本地位低下的民夫,甲胄一脱,谁管谁啊。
当逃命的路不宽,而人又多的时候,踩踏,骚乱就不可避免了。
而这种乱兵之中,已经没有谁能挽天倾了,就只能看谁逃命逃得快了。
这其中最快的,那就是高俅高太尉了!
早在梁山大军大举出战的时候,高太尉已经做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准备,在梁山大军突破缩头滩来到朝廷大寨前方空地的时候,高太尉已经在丘岳的贴身护卫之下,弃大军而走。
梁山军到大寨门口的时候,高太尉就在刘梦龙所统领的江南金陵建康府水军护卫下,沿运河向北,直入黄河···
只能说高太尉跑的贼快,就是出来最早的董澄所领燕云骑就没堵住!
但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汝宁郡都统制呼延灼兵败被擒;颍州团练使天目将彭玘,乱军之中被袁朗找到,鏖战二十合,力尽被擒,跟之前被擒下的韩滔正好作伴~
京师御林军御营中左羽御前飞龙大将酆美兵败之时被金麟所杀、右翼御前飞虎大将毕胜被“拨乱反正”的前指挥使范琼,指挥乱箭射死~
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丘岳抱高太尉大腿抱得紧,和刘梦龙一路得活;其余副总教头周昂前两日被王烨打死,教头林冲上了梁山,王文斌重伤被擒~
其余八个兵马都监,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被卞祥一合斩杀;
洳 州兵马都监马万里被张清飞石打下,继而被乱军所杀;
嵩州兵马都监周信死于乱军之中,详细点说,就是死于乱军推搡之下的踩踏事故。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邓州兵马都监王义四个更是早早的领了抚恤(十多章前死的了。)
等等!
还少了一个——
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
这个还在来梁山的路上的时候,就对梁山布置了一手的朝廷军官,对梁山的了解也是最多的。
所以还在朝廷攻打梁山北三关的时候,段鹏举就已经在做战败的准备了。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所以多做准备是有好处的,段鹏举的逃命之旅就颇为波澜不惊的顺利。
如果不是身后多了一个穷追不舍的疯狗的话~
“林冲,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愁,何苦如此紧追不舍!”
“段将军,二龙山事发矣!”林冲喊道。
林冲只所以如此紧追不舍,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如今媳妇岳丈都已上了山,自己已是逼上梁山,再无退路。
而梁山如今兵强马壮,非是一般草寇可比,海外基业的事情也非是空穴来风,那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一下了。
自己与这寨主虽然有一面之缘,当初在东京也算是有了些许交情。
只是这些许情谊在当初斗将之时,自己朝寨主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败光了。
当初没有立刻上山,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自己那一矛又不是平日比武,那是真要见生死的。
所以这两日,自家师兄倍受礼遇,而自己这不冷不热的,林冲能理解,自然也是寻常。
只是怎能心甘?!
原本东京城中产之家,莫名的一场误会,就闹了个落草为寇的下场?!
林家东京城数代经营,一朝尽丧?!
罢了,那高强既然真死了,自己就再无退路,如今···
如今只能拿这段鹏举的人头,才能有所作为。
梁山赏罚分明,这般军功,必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关键是都是兵马都监的人头,只有这个是有仇的,才最称寨主心。
寨主说,来的将领最好都留下命来,如此才好威慑四方,省了麻烦。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他是寨主。
林冲胯下战马催的更急了,身后的一队燕云骑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就是再不冷不热的,那也是林冲,胯下战马是不能拉跨的,还是要强化走一波的。
只是人家段鹏举是一州兵马都监,那胯下战马也是精挑细选的好马,所以这一追一逃的,就是好远一段路。
眼瞅着天色渐暗,林冲心中暗暗焦急,这般追下去,一旦天色真黑下来,这初四的月光又不足以照亮前路,恐怕还真就让他给逃了。
突然,意外不出意外的来了。
段鹏举面前出现了一骑挡路!
骑一匹高头大马,身长八尺有余,绰一杆丈二点钢枪,威风凛凛。
“吁!”段鹏举停了马!
自己身后还有十余骑跟随,而这人单枪匹马敢来拦自己,看上去又不是傻的,自然不敢贸然去冲,段鹏举也是个稳重的。
“我乃朝廷兵马都监,壮士若要投军,今日救我性命,别的俺也不敢空许,一个团练指挥使的前程还是能成的。”段鹏举说道,语速很快。
但是事情说的清楚,而且真诚,非是虚言诓骗,自己花点钱最高也就是给折腾个团练指挥使出来了。
林冲也是驻了马,敌我不明,不好出手。
还是要等等身后燕云骑的。
“将军好意心领了,只是也只能心领了,如今正要段将军的人头纳个投梁山的投名状!”那汉子说道。
“嗖!”
“嗖!”
“嗖!”
既然是敌非友,那就动手。
段鹏举下令的很果断也很隐秘!
“叮!”
“叮!”
那好汉手中点钢枪舞动处,天色昏暗之下,还能挑开两支箭矢,果然十分了得。
呃,另一支是脱靶了,射歪不见了。
那汉子催动战马,单人独骑,冲入十数人军阵之中,手中点钢枪上下翻飞,宛如灵蛇,神出鬼没,枪枪夺命!
段鹏举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招惹梁山,而是当年习武的时候,没有下狠心,吃的苦不够!
所以段鹏举死了,死的透透的!
虽然俘虏的兵马都监也是功劳,但是万一梁山真的缺武将缺到自己想的那般,没准会招降这位兵马都监。
那自己这擒下他,不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仇人同僚?
还有眼前这豹头环眼的家伙,一路追这人到此,自己这抢了人家功劳,也得处理下才成啊~
看这架势,倒是像那精锐的燕云骑统领,一般这都是寨主亲随头领,是心腹中的心腹,可是不好得罪。
心中计较已定:“敢问可是梁山好汉?”
“正是!”林冲一抱拳,倒是没有近前,眼前这人,枪法不在林某之下。
“将军一路辛苦,小可多事了。我本是江南人士,姓王,单名一个寅字。千里投名,来奔梁山,只是梁山到底绿林大寨,小可无十分武艺,只好逡巡于战场之外。这兵马都监人头送于兄长请功,小可拿这护卫人头做个投名状即可,还请兄长代为引荐。”
林冲一愣,这···
武艺了得,还会做人!
啧啧,这回梁山倒是更热闹了~
罢了,给寨主带回去,如何处理,且看那个年轻的寨主施为。
··· ···
梁山寨主王烨,如今就在处理人的事情,而且确实是有些头疼的。
缴获一时之间还清点不出来,只知道有很多。
俘虏一时也计算不清楚,只知道梁山已经关不下了。
只是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第一时间作出接待与处理的,比如眼前这位立了功的范琼。
对这个人,王烨不认识,但是同名的有个青史留名的人,王烨是记得的。
只是眼前这个和那个是一个人吗?
靖康二年二月,范琼受金人委派逼太上皇赵佶出城,将宋徽宗和皇族、后妃等三千多人,或者乘轿,或者乘牛车,或者徒步,陆续押送到金营~
史书上寥寥数笔,足够把这人给钉在耻辱柱上,虽说亡国这事是人家前后两个赵官家还有一群大臣一块作的,但是这事吗~
罢了,管他是不是呢,如今自己该当打开格局才是!
“范将军此番有功,咱梁山赏罚分明,自然不会亏待了范将军,且先处理伤口,待此间事了,必然是要酬功的,范将军如果有什么想法和需要,直言就是。”
“本是罪身,不敢言功,只是我家兄弟多有伤在身,还祈寨主仁念,救我家兄弟一救,小人也知道这救人所需钱粮颇多,小人愿意不要赏赐!”
“既然上山,都是自家兄弟,自然是要全力救治的,时迁兄弟,且请安神医来此坐镇。”
“喏!”
王烨扶起范琼,面上笑的灿烂,只是心中确实不免嘀咕:我梁山义气为先,寨主又是出了名的仁义,所以这人设就朝着仁义二字去了吗?
都他么是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