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北城门,撞木最终不堪重负,从中间断裂开来,如此粗壮的木头,居然被撞断,而城门后的众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北城头,方博湖盯着嵬名时,生怕他又什么动作。
此时一个斥候跑到嵬名时身旁说道:“将军,南城门那边有一名悍将,斩杀了李茂先,那边只剩一百五十三人跑回来了。”
嵬名时跟见了鬼一样大喊:“什么?一人?跳下城墙杀了李茂先?你确定?”
“确定。”
“娘的。这可怎么办!大元帅的命令是一定要拿下大城县,活抓阮天的亲眷啊!“嵬名时看着前方城门下断裂的撞木,头疼不已:“先撤军!鸣鼓。”
突然间西夏军队扔掉断裂的撞木,疾行而退。不一会只留下满地疮痍,城外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方博湖看着撤退的西夏军,立马派人去告知已经去往南城门的沈府打手,让他们把剩下的人换回来。
“派人去为伤者治疗,重新加固下城门,清点下还有多少守城军活着。”方博湖安排完,便急急忙忙的跑下城楼去看自己的儿子。
方世玉此时也是瘫坐在地上,看见向自己跑来的父亲便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上完全使不上力气。
“别起来了,孩子,怎么样,没有受伤吧。”方博湖关切的问道。
“没事,父亲。不过,那刘轩还好吗?”方世玉问道。
方博湖看向天边微弱的亮光,也没回答,只是说道:“天快亮了。”
此时的刘轩正躲在客栈的马厩里,他跪坐在稻草上,死死的抱住皮皮虾前腿,眼光无神,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皮皮虾,是我害死了那些人,我不为了任务的话,和百姓一起撤退,他们就不会死,对吗?”
刘轩从没有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死人,鲜血的气味,尸体烧焦的气味,还有那些惨叫声,一直在告诉他,是他害死了那些人。
他没想过要改变这个世界,他只想快点找到赵敏,然后找个世外桃源,安心得过一辈子,他也不想和那么多人产生联系,今晚的他没有起到一点作用,此刻的他就像当初发生车祸时一样,无能为力,看着车祸发生,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一切都怪他没有能力。
“刘轩!你在哪!”
“刘轩!”
前厅传来了沈一一的声音,而刘轩完全没有反应,依旧呆坐在皮皮虾旁。
沈一一走进马厩,看见刘轩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目光呆滞得坐在稻草上。眼睛立马就红了,这是怎么了,一晚上没见而已,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爱开玩笑的刘轩呢?她心疼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刘轩,安慰道:“刘轩别怕,我在这呢。”并轻轻地拍着刘轩后背。
刘轩转过头看着沈一一,眼睛没有聚焦,产生了幻觉,眼前抱着他的,刘轩以为是赵敏,立马痛哭流涕起来,积压了一晚上的压力瞬间喷发出来,嘴中大声嘶吼着:“小敏,你去哪了,每天晚上梦到你,却又找不着你,我好想你啊。”
沈一一听着刘轩的话心中苦涩更甚,但看见刘轩这个模样也是心疼的回道:“我的小轩轩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小敏”的话,刘轩哽咽着轻轻诉说着:“来到这里,我便与你失散,一路走来,先是差点被杀,后又遇到战争,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大活人被烧死,我却无能为力,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这么脆弱,弱肉强食,一不小心便会死去,而我为了什么狗屁任务,留在这城中,什么水井,什么黄泥,也不过是为了任务完美完成而已,百姓和守城军不留下,我根本呆不满四天。现在城内如此多的人因我而死,我是不是很自私。”
沈一一听毕,原来是这样,看见许多人死在眼前而自责了,便开口安慰道:“刘轩,你可还记得是谁第一时间发现了敌情,是谁第一时间相出办法,解决水源,没有你,可能这大城县所有的百姓都会被屠尽,我一路从沈府走过来,许多百姓都在问我,刘公子在哪,他们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你不信的话,我带你去接上走走?”
刘轩听到了沈一一的话,慢慢地推开沈一一,原来是出现幻觉了,刘轩心想着,可还没等他说话,沈一一就一把拉起刘轩就往街道上走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许多房子已经被烧毁,但更多的是因为黄泥而保全了下来,城门还未开,大伙正从井中打水扑灭火,总体而言,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刘轩看着被黄泥挡下的箭矢,还有一路走来那些百姓热情的问话,他想起了,远在霸县的李泉,不,应该叫耶律泉,都是一样的朴实,对人的感情也是一样的真挚。
“刘公子有没有受伤啊。”
“刘公子,咱真是多谢你了。”
“对啊。”
.......
刘轩听着这些关切的话,心中的堵塞,慢慢被打开了一样,确实有些人因为留在大城县牺牲了,但更多的人还是活了下来。
一直走着,沈一一将刘轩带到了南城墙上,指了指城下的那些尸体:“你知道多少守城军死在这了吗?”
刘轩盯着城门下的尸体,眼光暗淡,沈一一见状立马说:“这里的三百五十名守城军全死了,但身后的这一千户百姓呢?”
刘轩懂了,死得其所,这是他们的选择,为保护更多的人。城中百姓也是如此,他们选择留下,就是为了让阮侯爷没有后顾之忧,这是他们的选择。人生而平凡,但可选择变得伟大。
想到这,刘轩自嘲道,是自己狭隘了,被眼前的惨状吓得钻了牛角,呵呵,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比别人运气好了点,重生了,还有一个系统。
眼神慢慢恢复了神采。
沈一一看着刘轩的变化,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知道,这眼神中还少了点东西,便又开口说道:“刘轩,你可知岳大叔昨晚在这杀了多少人?“
刘轩听到岳飞的事,转身双手捏着沈一一的手臂立紧张的问道:“老岳他没事吧?”
终于有情绪变化了,太好了,看来我的办法没有错,沈一一心里想到。
“他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人脱力了。”
刘轩松了口气,还好没事,不然我没法原谅自己的懦弱。
他转头看向城下,一片片西夏士兵的尸体,心里感到震撼,虽然他知道岳飞勇猛,可是这城下怕是有七八百的地方尸体,靠三百多守城军完全顶不住,岳飞的武力真是爆表啊。
“岳大叔昨晚昏迷前就一直站在那,生怕敌人去而复返,直到听说敌人撤军才晕倒。”沈一一道。
刘轩怔住了,老岳为了保护他和身后的百姓居然做到如此程度,我这些苦闷算得了什么!想完,他狠狠得扇了自己两耳光,眼神也更加坚毅,我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我不能这么懦弱下去。
仰天长啸!“这是我最后一次想要逃避。以后不会了!”
听到这些,沈一一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也是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谢谢你,一一,没有你,我可能会一直沉沦下去。”刘轩真挚得抱了抱沈一一,但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在后世,这种拥抱很常见。
沈一一也是清楚这并不是代表刘轩接受了自己,而是感谢。
随即两人便一同往县衙走去,岳飞就在那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