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书这几日忙的是焦头烂额。
自从发生了丰乐楼事件,一下死了五十多名举子,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事。
再加上还有金国人参与其中,更是引起了庙堂高层的重视。
首先刑部派大理寺彻查此案,大理寺委派了五人调查组,不日即将到达。
来自吏部的追查也接踵而至,由于考功员外郎魏琼是吏部的人,他的死必须有个交代才行。
自己的老泰山蔡京也过问了此事,让他赶紧消除影响,把各方面摆平。
现在他倒是不担心辽国方面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来,他们刚刚掌控了自己,肯定要好好谋划一番,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自己这张牌。
最让他头疼的是那个逃走了的叶寻花!
此人虽说最有可能是被烧死了,可是却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只要一日不见尸体,就不可能安心,总怕他突然钻出来说出那天的真相。
自己派了万山河深入查寻这个人,结果却没有丝毫发现。那个叶寻花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
看来还得去请更厉害的追踪者才行,此事已经让蔡猛去办了,他知道几个江湖上的此道高手。
前几日七王爷的儿子赵菱也来凑热闹,非要追根问底金国密探的事。
还说他掌握了辽国的一个秘密据点,就在大名府内,近几日就要收网了,可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家里也是不得安生,两个偏房争宠竟然闹到了下药害命的程度。
还有大小姐紫心,自从私奔被追回来以后,就喜欢上了周易,每天神神叨叨的为丫鬟下人们算命,真是成何体统!
梁中书揉了揉眉心,派人去把万山河叫了来。
“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听没用的废话!”
“大人!卑职一直在亲自严密监视那人的亲眷朋友,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证明那人还活着。”
“这么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再给我盯一段时间,要是没有什么发现,就撤了吧!”
“是!卑职告退。”
万山河从府衙出来,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了,他掏出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珠,这才把一口气喘匀了。
还让他继续查叶寻花的案子,他可不敢了,除非不想活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右乳下的穴道又是一疼,使得心脏突突急跳数下。
那天晚上他跟在那个女孩子的后面,想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见她走到湖边坐下来,对着湖水喃喃低语,难道叶寻花藏在水里?
“出来吧!”
女孩并没有回头,他却觉得这句话一定是对他说的。
装神弄鬼!
我在六扇门混了三十年了,什么奇闻怪事没见过,跟我玩里格楞?
他现身出来,森然道:“你是和我说话吗?”
女孩依然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以后别再找叶公子了,连想也不要去想。”
“放肆!告诉我叶寻花在哪儿?否则我这就把你抓起来!”
女孩站了起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遍体生寒,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女孩一抬手,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扼住了,双脚也离开了地面,可是女孩的手明明离自己还有三丈远。
他用双手去揪扯自己的脖子,却感觉被扼的越发紧了,连呼吸都困难。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女孩的声音依然淡淡的。
他拼命吸入一口气,挣扎着道:“仙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扼住他脖子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他从半空跌落,好在离地不高,并没有受伤。
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突然觉得活着无比的美好。
“我在你的乳根穴种了一根刺,只要你心里惦记叶公子,它就会长一分,直到刺入心脏,逆血而亡。”
女孩一边走一边说,她的肩头趴着一只狸花猫,身后跟着一条肥狗,狗背上驮着两只小猫。
就这样踏着一地的月色走了。
过了好久万山河才有力气爬起来,右乳下的乳根穴感觉有东西梗在里面,应该就是女孩所说的那根刺。
这是仙人吧?好可怕的手段。
从此他不再去监视叶寻花的住处了,为了应付公事,只叫了一个闲汉去附近转悠一圈,好向上面交差。
那天晚上周德彪去外面吃饭,出了杨柳胡同,迎面正碰上那个打更人。
“别敲了,你这报的啥更啊?”
打更人止了梆子,道:“跟我走。”
二人一前一后专走僻静的小巷,很快来到一个因凶宅废弃了的后院。
院墙上有个大豁口,打更人先跳了进去,周德彪看看四下没人,也跟着跳了进去。
打更人正是叶寻花。
他从丰乐楼跳下去后被衙役关在了杂物间,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喊失火了。
透过门缝看到丰乐楼火光冲天,所有的人都在来回端水救火。
他将沾了血迹的袖子扯下来扔了,然后把一扇门往上一提,门轴脱出了门臼,这扇门就卸了下来。
猫着腰钻出来,混在救火的人群里往后园的人工湖而去。
渐渐的他偏离了人群,在一处僻静地方脱了衣衫,用荷叶包起来,泅水到了湖对岸。
入夜的时候他来到杨柳胡同附近,感觉到会有埋伏,于是花了一两银子换来了一次打更体验。
打更人拿着银子欢喜的不行,有钱人就是会玩,花钱打更玩。
叶寻花和周德彪在荒宅的后院凉亭里坐定,周德彪见叶寻花的左臂还在渗血,连忙拿出金疮药给他敷上,仔细包扎好了。
叶寻花问起他跳楼以后发生的事情,听完以后沉思良久。
周德彪也不催他,将自己的长衫脱下来给他换上。
“彪子,这件事很棘手!”
叶寻花面色郑重:“我现在成了人人可杀的金国奸细,所有签了契约者也都恨不得我死,我是暂时不能露面了,你们也要小心一点,不管谁问你们,就说和我只是同乡,没有多大交集,一起赶考作伴而已。”
周德彪点头:“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还有半年就是春闱会试,希望能在此之前扳回这一局。”
”那我们怎么办?”
“你们现在是不是被告知不可离开,等候调查?”
“对呀!”
“等调查完,你们三个带着小月、立春和金剑回乡,记得把亡故同伴的尸骨带回去安葬。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很安全,一定会参加春闱会试。”
“还有,你回去给我找一个人,她叫安月桐,给她买个院子,置办间铺面,让她安心生活。记着,要偷偷去办,不要让她知道是谁花的钱。”
周德彪虽然不明白这么做是什么用意,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临分手时,叶寻花让周德彪先做个准备,以后到杭州置办房产,把家里的事业逐渐转移到南方去。
这件事周德彪就更想不明白了,但他有个优点,听老大的准没错!
二人分手后,叶寻花在荒宅里找了间屋子睡觉,屋子里老鼠、虫子乱爬,他也毫不在意,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思来想去,反复计议,最后下定决心,到辽国去!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物品是那份契约书。
这份契约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耶律歌带到辽国去献给辽皇,从而制定下一步攻占大宋的计划。
那么只要将这份契约书偷了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当着所有签契约人的面把它销毁了,他们会不会对自己感激涕零,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再生父母?会不会拼命报答自己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可是,这次行动毕竟太过冒险了!
单身一人,深入敌后,去守卫林立、高手如云的大内皇宫,自己能做到吗?
这要是给我配上直升机、冲锋枪、和手榴弹还差不多。
就拿昨天来说,要是有柄微冲在手,哪还有别人什么事啊!自己一个人就能生擒活捉辽国王爷耶律歌。
给仕林添一段佳话!给江湖造一个传奇!
不行!必须打造属于自己的新式武器,不然只会被动挨打,甚至是危及生命。
那么先造什么好呢?
叶寻花想起自己当特种兵时候的配置来,微冲、防弹背心、头盔,沙漠之鹰、匕首、夜视仪,手榴弹、闪光弹、震爆弹,望远镜、GPS、指南针,还有钢臂弩、攀岩绳、吹箭等等。
这些配置自己能制作出什么呢?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防弹背心能做,找铁匠打造几块钢板,自己再缝制一件背心,组合起来勉强能用。
头盔也没问题,找铁匠铸一个,就怕重量不会太轻。
匕首现成的,不用特别制作。
手榴弹可以做成以前做的那种手雷,再加大点硝石的比例,让威力再大点。
望远镜也能试着制作,不过要找到石英石先造出玻璃,再磨成凸透镜就行。
在当今现实中用处最大的钢臂弩倒是有现成的,那就是诸葛连弩。
诸葛连弩这种小型武器军队里一般不配置,因为它的射程太近,远不如弓箭杀伤力大。倒是在刑部里有配制,捕快可以用来缉拿盗贼。
看来有必要去大名府的捕房去一趟了,偷出一把来再略加改造,就能胜任一般的突击行动了。
还有吹箭这种暗器,用处也很大,无声无息,一箭封喉,用来偷袭特别好使。
这个自己能独立制作出来,就是箭头上涂的毒液不知道从哪里弄到。
当天晚上,小月拎着一个食盒进了家门,见钱胖子和郑漏斗还坐在院子里聊天。
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摆着四个菜还有一瓶酒。
把酒菜摆上石桌,小月给三人的酒杯倒满酒,道:“这一段时间多承几位大哥照顾,小月在此谢过了。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言毕,一饮而尽。
钱胖子吃惊道:“怎么你要走?不等老大回来了?”
郑漏斗也道:“是啊,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怎么生活?”
小月平静的道:“没事!我一个人习惯了,再说还有它们呢。”
“不行!哪儿也不许去!跟我们回家!”
周德彪从门外进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胖虎一下跑到周德彪的跟前嗅了嗅,然后跑回小月身边,低声呜咽。
小月听完脸上也起了笑意,轻声道:“他,叶大哥怎么说的?”
“你怎么知道……?”
周德彪心下奇怪,不过还是将他和叶寻花会面的情况和大家说了一遍。
“老大还要参加春闱会试?太牛了!”
“让我们逐渐往杭州转移资产?啥意思呢?”
“这个安月桐是谁来着?都啥时候了,老大还惦记着她?”
钱胖子小眼有点迷茫。
”就是,还得偷偷的,老大这是闹哪样?”
只有小月噘着嘴又喝了一杯酒,道:“咋滴?你们不乐意吗?”
“乐意乐意乐意!”
三人异口同声。
叶寻花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鸡叫了头遍。
他坐起身来,借着淡淡的星光,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干净的床铺、簇新的被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房门好像刚涂了桐油,闪着柔和的光。窗户上的窗纸洁白,窗台上一盘龙涎香堪堪燃尽。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这绝对不是昨晚那个虫鼠乱爬的荒宅,怎么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难道我又穿越到别的时空了,不然怎么解释?
活动了一下左胳膊,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了一个淡淡的疤痕。
他下了床,打开房门一看,杂草满院,蚊虫乱飞,一片荒凉破败。
没错啊!
就是那个凶宅的后院。
难道这里是另一个空间的入口?
直到一只胖乎乎的狗驮着两只猫从草丛里钻出来,径直走进屋里,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才让叶寻花回到了现实中。
“胖虎?你咋来了?”
胖虎继续吐舌头,把头扭向门口。
“当然是跟着我来的。”
一个人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眉眼里似有万种风情。
“你?是人是妖?”
“你说呢?”
“你不会是蛇妖吧?白蛇还是青蛇?”
女人故意吐了吐舌头,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却又显得那么妩媚妖娆。
叶寻花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这不是真的,这是个梦!
连念三遍后,眼睛睁开,就看到眼前那张亦嗔亦怒的花颜。
“你,你真的是安月桐?”
“不然呢?”
“你咋来的?”
“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那,那小月是谁?”
“你觉得呢?”
叶寻花苦笑一声:“我承认我对姑娘有非分之想,可是仅限于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
“你再说一遍!”
“哪个,虽然也动手动脚了,可是,可是当时是为了救你……”
叶寻花的汗都下来了,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嘴拙舌。
“那你让周德彪回家找我,给我买房子买铺面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娶你!”
叶寻花一咬牙,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咋滴啦!我堂堂现代本科生,光荣的退伍军人,为了民族大业无私支援来到宋代,落地就是县令公子衙内,会做诗会画画,还踢得一脚好球。
不会配不上你吧!
安月桐听了贝齿轻咬下唇,盯着叶寻花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
这次叶寻花回答的挺干脆!
安月桐憋了一下笑,吐出三个字:大坏蛋!
说完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功夫,端上来四个菜,油焖笋子,干煸豆角,红烧排骨,辣椒鸡蛋。
叶寻花心说考验我的时候到了,这几个菜就是再难吃,也要说好吃的不得了,而且还要全部吃完,一点不剩。
拿起筷子一尝,竟然十分美味,素菜清淡可口,荤菜滋味浓厚。
他把每样菜都吃了一遍,突然放下筷子不吃了。
安月桐不解:“怎么不吃了,不对口味吗?”
叶寻花郑重其事的道:“我严重怀疑你不是安月桐,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月桐轻笑一声:“想难吃还不容易,我这就加盐去。”
叶寻花连忙护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寻花吃饱喝足,谓然感叹。
“啐,谁要做你的妻子了。”
安月桐粉面含羞,问道:“叶郎今后有何打算?”
“嗯,我打算今晚与你洞房花烛,明晚继续……”
话没说完,一跤跌倒在地,屁股几乎摔成了四瓣。
“让你胡说八道!下次若再没有正形,将你的牙都打掉。”
叶寻花揉着屁股悻悻的站起来,这要是打的我满地找牙,找谁说理去?
“嗯,那个,我想去趟辽国。”
“辽国?去那里作甚?”
叶寻花于是把自己的设想大体说了一下,说完问安月桐:“你能不能教我两手,我好用来防身。”
安月桐问叶寻花想学什么,叶寻花想了想道:“易容!”
“这个好办,明天我就去采买一些丹丸铅汞,教你易容之术。”
“能易成女子的模样吗?”
安月桐打量了一下叶寻花:“可以易的比我还美,就是你的个子太高了,不像女子之身。”
叶寻花故作女子姿态,翘起兰花指,腰肢一摆:“如此可像了?”
安月桐掩唇低笑:“我看像个公公!”
叶寻花不怀好意的道:“是不是公公,一验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