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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试卷不翼而飞了(1 / 1)


叶寻花心里偷偷一乐,就把此事抛在一边了,开始平心静气,等待发放试卷。

考生入场至辰时为止,也就是上午九点。然后两个主考官开始发放试卷,开启密封好的木箱,让巡差们逐次分发到每一个考生的号舍。

巡差把密封的试卷交到考生的手上,检验无误后把号舍的门上锁,就算完成了发卷流程。

等到全部发放完毕,一声钟响,宣布正式开考。

乡试第一场考的是诗赋,由主考官亲自命题作诗一首。

命题诗要求作一首五言十二排律共六十字的韵诗。

这次出的题目是节令诗《早春残雪诗》。

叶寻花拆开卷封,取出卷子仔细看了一遍题目,然后放在一旁。

作这样的诗其实不难,难点在于合辙押韵,必须一点不差,否则就是做的再好,也会被主考官直接判为不合格。

当然,文学素养、功底、文采也是能否被评定为“文采斐然”的关键。

评定一首诗作的优劣有三个标准,中庸之作称之为:平妥。

言之无物的称之为:少精益。

只有优秀佳作才会被初审官评定为:文采斐然。

凡是被评为“文采斐然”的卷子,初审官会在卷子上端写一个“荐”字。

最后,正副主审官就从这些被推荐的卷子里优选出一百名作为备选举人。

天字第九号号舍内,叶寻花正在闭目思索,将腹内所学的文字词藻进行排列组合,既要立意脱俗、清新雅致,又要意境深远、合辙押韵。

别看给了你三天时间,可是要想写出一篇精品佳作,还真不容易。

钱胖子此时正在吃东西,他连试卷都没有拆开。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不是那块料就不能硬撑。

他准备吃饱喝足了再睡一觉,等明天再做卷子也不迟。

很快就到了下午,钱胖子是被尿憋醒的。他把一块写有“小恭”字样的木牌从门缝底下塞出去,等着巡差开门放他出去撒尿。

在号舍里还有一块写着“大恭”的木牌,那是为想上大便的时候准备的。

如果突发疾病身体不适的话,直接喊巡差就行,自会有随考医师为你医治。若是重病甚至死亡了,也要等考完才能做相应的处理。

为了博取一个功名,考生们即使身体不适也要忍着,哪怕考完了被人抬着出去。

钱胖子方便完回来后接着睡,安慰自己也许会在梦中获得灵感,明天早上大笔一挥,一篇佳作就此诞生。

巡差看到他那完好无损的密封试卷,以及一地的食物碎屑,再听到刚锁上门就传出来的鼾声,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扔出去。

这样的人是怎么通过当地府学选拔的?肯定是花了大把的银子买的。来参加一次乡试镀镀金,回去好吹嘘一番。

经过一天的思考,叶寻花觉得差不多了,他吃完晚饭后又静思半晌,这才提笔挥毫一蹴而就。

写完后默诵了几遍,感觉比较满意。提笔沾墨正要在卷首写上自己的名字,一滴墨汁从毫间滴落,正好滴在诗作的上面。

叶寻花“哎呀”一声,眼看着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却毫无办法挽救。

坏了!这可怎么办?这卷面不洁也会影响主审官的评判吧?要是因此判个不合格,岂不是冤枉死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所有考生的试卷在交上去之后,都会有专人用蓝笔负责撰抄一遍,抄完后还有人负责校核,如果抄写的有错误,还要在一旁用黄笔修正。

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作弊。

因为每个人的笔迹是不同的,如果你和某个主审官相熟的话,想让他给你个高分,那么让他记住你的笔迹就行。

而实行撰抄方法就能避免这一点,每个考生的名字都被糊住,字迹又相同,那么根本无从知道是谁的试卷,从而杜绝作弊。

叶寻花恰好不知道这一点,还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名字也不写了,把笔一丢,盘算着怎样才能弥补一下。

夜深了,叶寻花也困了,把卷子放到一边的考篮里,两块木板一拼,倒头就睡。

他个子高,木板长度也就一米五,根本伸不开腿,只好蜷着身子睡,十分的不舒服。

这样的尺寸也许是设计号舍的人故意为之吧,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又怎么能胜任以后更加艰苦的工作呢?

一觉醒来,叶寻花浑身酸痛,活动了几下才好受点。他把大恭的牌子递到门外,先解决了内部问题再说。

等了好久才轮到他,他看着巡差把门锁了才奔向号舍尾部的厕所。

等他回来,巡差一脸不高兴的给他开门把他放进去,然后锁门再去放其他人出来。

叶寻花叹了口气,想着把卷子拿出来再看看,实在不行就交卷,既然都写完了,又无法更改,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呢。

等他把装着试卷的密封袋拿过来一看才发觉不对劲,明明被拆开的密封袋竟然被封上了。

不会吧!

看着严丝合缝的密封袋他陷入了沉思,这袋子一看就没有打开过。根本不是拆开后又封上的。

他又翻了一下放在墙角的考篮,根本就没有第二份试卷。那这一份确实是自己的,可是自己明明拆开了呀!

他将袋子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张试卷,抽出来一看,干净整洁,除了题目根本没有其他的。

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坐下来,脑子里冒出几个猜测:

一,卷子被人换了,出于什么目的尚不清楚。

二,这个换卷子的可能是巡差,除了他别人好像没这个机会。

三,这个卷子是在刚才自己出恭的时候换的,因为其他时间自己没有离开过号舍。

四,这个换卷子的行为应该没有多大恶意,不然直接偷走就行了,何必换成空白卷。当然,也可能别有所图。

那么,自己该怎么应对呢?继续把想好的诗重新写在卷子上?

不行!

这可能是个阴谋!

若是自己的卷子落到本场另一个考生手里,到时候考官阅卷之时就会发现两首一模一样的诗作,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偷我的卷子有啥用呢?

难道是隔壁偷的?

叶寻花又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隔壁之人因为做不出诗来才想办法偷了去?

一念至此,叶寻花仔细在墙壁、屋顶和地面上搜索起来,然而却一无所获。

墙壁垒的很结实,没有松动的砖块。

屋顶并不高,看不出有什么漏洞。

地面就更不用说了,青砖铺就,结实的很。

唯一能与外面相通的就是门了,可是把门锁上后,除了下面的缝隙略宽些,也就能钻进耗子来,根本进不来人。

叶寻花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巡差没人能做到这事。

他站在门前,透过门缝观察,见巡差隔一段时间就来回巡视一趟,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把大恭的牌子从门底下塞出去,过了一会儿巡差走过来,骂了一句:懒驴上磨屎尿多。

“九号!你方才不是大恭了吗?”

“大人,我闹肚子,憋不住了。”

巡差黑着脸开了锁,把他放出来,随手又上了锁。

叶寻花紧走几步去了厕所,巡差跟过来监督,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叶寻花探头观察巡差,也没发现有啥不妥,只好干蹲了一会儿回去了。

不管了,还是抓紧时间作诗吧,明天就要交卷了,必须重新构思一篇才行。

第三天午时刚过,叶寻花把答好的试卷放入袋子里,就等着申时打铃收卷了。

在古代考试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其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泄露题目,以免作弊。

终于等到打铃收卷了,叶寻花交卷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右边隔壁那人,见他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损色样,连看都不看叶寻花一眼。

然后他看到钱胖子冲他挥了挥手,一脸得色。

二人相伴出了贡院,叶寻花问钱胖子考的怎么样?钱胖子眨了眨眼,说:“神灵保佑,天机不可泄露。”

立春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们了。

见了叶寻花连忙上前搀扶,说少爷你这几天都憔悴了。

三人来到马车前,就见一个女孩站在车旁,身材窈窕,面容平静。

不是小月又是哪个。

叶寻花指着小月道:“你,你没走?”

小月扁了扁嘴:“我往哪儿走?你又没撵我。”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一直都在呀!”

“不对!我记得开考那天早上没看到你。”

“我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来考试了。”

叶寻花转头问立春:“是这样的吗?”

立春点了点头,表示小月说的没错。

叶寻花皱着眉头,好像在回忆什么。

“哎呀!咱们快走吧!我都饿死了!回去先好好吃一顿,再美美的睡一觉,这几天都累草鸡了。”

钱胖子拉着叶寻花上了马车,巴不得马上到家。

“武举那边怎么样了?没见彪子和漏斗呢?”

叶寻花上了车,心里还记挂着周德彪和郑漏斗。

“听说武举因故延长一天,明天才能结束。”

立春架着马车,用马鞭轻轻在马臀上一抽,马车轻快的往杨柳胡同驰去。

“因故?何故?”

“好像是京师来了个大官,说是上谕。”

马车行至路程一半,恰好路过一家酒楼,钱胖子嚷着要吃饭,叶寻花也想听听坊间消息,于是让立春停车。

四个人进了酒楼大堂,小二见他们衣着华贵,推荐他们去雅间。

叶寻花摆了摆手,在大堂的一张空桌上就坐。招呼小月和立春同坐,他心里的阶级意识不强,没有那些规矩束缚。

钱胖子开始点菜,叫了满满一大桌。

叶寻花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于是问小月:“那天晚上我们几个昏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大牛是清风寨的二当家,叫什么大力牛魔。”

“还有梁山的张顺也来了,他们都做什么了?”

小月夹了一口菜,道:“没做什么呀!他们倒是想把你们几个咔嚓了,我没同意。”

几个意思?什么叫你没同意?你一个小丫头能为了两个大男人的主?

叶寻花把脸一沉:“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月一噘嘴:“他们刚要动手,我让桐花带着小彪、小斗还有胖虎挠了他们几下。”

“你等等!桐花是谁?还有小斗小彪胖虎又是谁?”

“我养的那三只猫一条狗呀。”

叶寻花一阵头大,这都起的啥名字呀?咋还和我们哥四个重名呢?

“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啥?”

“它们的名字。”

“这有啥好解释的?桐花是狸花猫,小斗头上有个斗,小彪有点猛,胖虎自然是胖胖的像头小老虎啦!”

钱胖子刚干完了一个大肘子,抹着流油的嘴说:“说的很形象,我可以作证。”

叶寻花瞪了他一眼:“你啥脑子?你不觉得那个胖虎指的是你吗?”

“怎么会呢?我大名钱云鹤,再说胖的人多了,难道都是狗吗?”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

叶寻花直接无语了。

这一打岔,把他继续追问的思路都打断了,只好抓紧吃饭。再不吃钱胖子就给吃光了。

吃完饭回到杨柳胡同,叶寻花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事儿。

钱胖子则和小月、立春在院子里拉呱,说自己考试的时候是多么的文思泉涌,那是想都不带想的一蹴而就。要不是不让提前交卷,他第二天就出来了。

小月被逗得咯咯只笑,立春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忙问我家少爷不知道考的咋样?

钱胖子故意压低声音道:“估计不是那么理想,你没看到总是故意找茬儿吗?八成是烤糊喽。”

立春顿时就耷拉了脑袋,小声嘀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考试受罪,这下看你回去怎么向老爷交代。

叶寻花还在回想着在酒楼里听到的消息,武举突然延长一天是因为出了状况,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尚不清楚。

只有等到明天彪子和漏斗出来才能知道。

还有就是小月说的那事太过匪夷所思,一个小姑娘和几只猫狗就能赶走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个小月处处透着古怪,可她又不像要对自己不利,反而救了自己好几次。

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尚需留心观察。

至于考场里偷换试卷的事,也是一个谜,不过对自己影响不大,可以不去理会。

想着想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传来消息,所有参加武举考试的生员全部被录取,并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期间所有人不得外出。

得知这个消息后,叶寻花只好去找周德彪的族叔漕司转运史周魁打听因由。

周魁并没有见他,只是派管家和他说了一声,让他不要乱打听,也不要听信传言,一切都是朝廷的意思。

嘱咐他考完文举静等放榜,不管是否高中赶紧回家。

叶寻花虽然没有听到具体的消息,但是隐隐嗅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

历史上这个时期正是内忧外患的开始阶段,内有即将爆发的宋江、方腊农民起义。外有西夏辽国的不断入侵,还有日益强大起来的金国在一侧虎视眈眈。

朝廷此举应该是在加强军事力量方面的储备,一旦用到就能迅速抽调人手,做出相应的布置来应对。

叶寻花闷闷不乐的回来,盘算着下一步的行止。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宋江起义要到明年的六七月份,而春闱在二月举行,到时候自己赴东京汴梁赶考,如果通过紧接着就是殿试,运气好的话就能获得一官半职。

等这次回去让老爹在京城活动一下,争取留在汴梁,最不济也要派个南方的官,好远离兵凶战危的北方。

不是自己胆小怕死不敢冲锋在前,实在是当下的自己实力弱小,起不到什么作用,很有可能就做了战乱的炮灰,时代洪流的泥沙。

明年老爹的任期也满了,让他也想办法离开京东东路一带。

还有周、郑、钱三家,也劝说他们搬家到较为安全的南方,最好是等方腊被镇压后到杭州定居,那里可是未来南宋的都城,房价一定会大涨特涨。

八月初九夜

叶寻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答案,没有任何错误。

第二场科考考贴经,就是将四书五经里面的内容截取一段,掐头去尾保留几个字,让你根据字的内容补充完整。

类似于现在的文章补充填空。

这类试题叶寻花做起来得心应手,四书五经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不到午夜,满满三张试卷就写完了。

叶寻花吹干墨迹,并没有急于写名字,而是放入密封纸袋里。

然后想了想,放在案头,自己则假寐小憩,不时抬眼皮瞄一眼,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夜无事,第二天他继续钓鱼,故意在出恭的时候把试卷放在桌子上,结果回来后试卷原地不动,并没有被调换。

到了晚上,并没有试探出任何结果,他决定放弃了。

他把密封纸袋揣在怀里,想着明天就能交卷回去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还没彻底醒来,习惯性的一摸怀里,却摸了个空。

激灵一下,他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四下寻找,汗水把后背都湿了。

正焦躁时,猛然发现桌案上原封不动的放着一个密封纸袋,完整无缺,赫然是一份没开封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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