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作晴山卷幔，云犹含态石披衣。
这里天气晴好，视野开阔，好像是在山腰附近，一面是高耸的岩壁，一面是广阔的云海。
目光向上，山岩壁有条栈道折转而上，再抬眼望去，高处正好一处云气飘散，一座庭院在其中若隐若现。
想必那就是仙居。
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其上有三个红色的大字：天虞山。
然而这里并非山脚，而是高于云层的山腰，举目日光朗照，俯瞰云海翻腾，不知此山究竟有多高。
“可以……松手了。”
这时承云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刚才的漩涡即将吞没木船时，绯妍躲到了承云的身后，还用手臂死死环住了他的咽喉，即使危机解除也忘记了松开。
现在承云几乎是呼吸困难。
绯妍这才站直身子，自觉凤仪有失，只能咧嘴傻笑。
抱歉之类的话，她从来没说过。
承云理了理衣领，凝望着山顶问：“你相信世间有仙吗？”
绯妍不但相信，还确信。
北海仙人亲自来庆贺她的百日仪式，虽然那时她还小，没有亲眼见到仙人，不过就算宫里的人哄骗她，他国的王子王姬总没必要说谎吧？
毕竟绯妍在学宫待过一段时间，结识过不少外邦人，而且从他们父辈口中也得到过证实。
想到这些，绯妍说道：“信啊，怎么了？”
“以前我总是怀疑，即便是看到那天雷成字，我也不是太惊讶，毕竟我师尊和师叔们也会操控一些水火风雷什么的。”
承云略微停顿，转过身继续道：“直到亲自体验了这传送法阵，我信了。”
他的言下之意，这传送术比天雷术还高深。
天雷术只是对已有现象的运用，而这传送术需要打通两方空间，凡人根本无法做到。
“那你是什么境界，你师尊又是什么境界？”
绯妍突然对修炼来了兴趣，一个人缺什么，很容易就想要什么。
若是能得到仙人的青睐，也好提出最大的回报。
就比如这天雷术，在他们内行人眼里，虽然也是一流法术，但也不算至高无上。
绯妍想学更高深的法术，这千载难逢的机缘，要充分把握才好。
“我宗门内外兼修，外功就是你看到的，我修炼剑术，而内功，宗门学说将其定义为七重，第七重就是人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我目前还在六重。”
“哇——你挺厉害呀！”
绯妍向承云投去欣赏的目光，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离巅峰只差一步了。
然而承云却不以为然，甚至还面露苦涩。
他坦言自己十二岁便已经突破到了六重，被认作是宗门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也因此成了内门的首席大弟子……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停便是整整八年。
眼看师兄弟们都稳步提升到了第四重，虽然离他还差不少，可承云依旧深感自责，觉得自己愧对恩师的栽培。
“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绯妍问。
“困难……”承云似乎有口难言，“确实是有，不过已经克服了。”
绯妍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承云又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不过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她大概猜出了一二。
只怪自己身姿曼妙，单是一件没有衣带的裘袍，根本无法将自己包裹严实。
不得不说男人大都一个德性。
好在君子与流氓的差距，便是懂得克制。
短暂的沉默过后，绯妍赶紧转移话题：“那你的六重内功都能做些什么啊？”
“其实过了三重后，每提升一重，提升的要么是可操控物的数量，要么是对同一物的操控程度。”
承云看绯妍没听懂的样子，于是进一步解释说。
比如刚开始能够操控一枚小石子，随着修为的精进，接下来就能操控两枚，或者是一枚更大的石头。
又比如刚开始，只能隔空招来一枚石子，到后来，便能操控这枚石子击穿岩石。
前者就是数量的提升，后者就是程度的提升。
说罢，承云手一招，地上飞来一块石头，平稳的落在他手心。
绯妍看得惊呆了，激动地直呼：“对对对，我老师还能操控飞剑！”
绯妍想起了前年在学宫，教术法的何老师也给学生们展示了一手御剑穿刺。
“不都是一个道理吗？”承云双指一挑，只听噌的一声，腰间的长剑出鞘，直射向天，最后停在了高空。
承云的意思，不管是御剑还是御石，没有高下之分，只有用内功高低来衡量。
绯妍看着天上的剑若有所思。
那仙人御天雷也是这个道理吧，只不过承云目前的修为还达不到。
忽然想起了何老师，把术法拆分为某某术单独传授，比如御剑术，御风术、祈雨术、点金术等，和承云这种一通百通的讲法出入挺大的。
绯妍琢磨道：“难怪我至今什么也不会，难道是学宫教给我的修炼之法有问题？”
“学宫？哪个学宫？”
“合德学宫。”
“天下第一学府，合德学宫？”承云的语气略带惊讶。
“呃……啊对。”
绯妍也是被问的一头雾水，一个学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就不奇怪了，我听说那是文人的圣地，至于武学嘛……滥竽充数。”
“滥竽充数？那你是哪个宗门说来我听听。”
“猗天宗。”
“没听说过。”
绯妍撞开承云，自顾自地登上栈道。
看着前方那道美丽倩影，承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小在宗门生活，不太懂人情世故，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却不知这一路上得罪了绯妍多少次。
不过这次也实属无奈，毕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天下第一的学府，竟然是眼前这姑娘家开的。
全旸谷就是绯妍的家。
纵使学宫生活枯燥，可外人要说它的不是，就是不行。
“喂。”攀登栈道的途中，绯妍突然叫住承云，“昨晚谢谢你啊。”
承云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是何意。
绯妍接着说：“斩妖鸟的恩情我记下了，今后你要是在宗门混不下去的话，就来旸谷找我，做我护卫，每年给你万钱，在皇城可以买好几套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