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干部们听了福堂的话,都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开始商讨对策,希望能够找出白明川此次行动的弱点。
玉亭站起来发话,“对于猪饲料地,整个大队部要担当起责任,这样子的话,他白明川总不可能把我们双水村的领导干部全部抓起来吧。”
少安摆手道,“俺一人做事一人当,大家没必要为我背锅,大不了被批斗嘛,没什么事的。”
田海民提议,“咱们坐在大队部干商量,也出不了什么结果,不如去山地上看看,可以见机行事嘛。”
福堂开口道,“反正大家记住,私分猪饲料地,是咱们大队部开会决定的,谁也别想逃脱责任。”
“散会吧,咱们去山地上会一会白明川。”
……
而此时的白明川,正带着民兵小分队进行着猪饲料地的丈量工作。他眼神坚定,一丝不苟的记录着所丈量出来的土地数额。
他心里明白,只有找到确切证据,才可以处理猪饲料地的事情。
福堂带着村干部来到了白明川的旁边,他咳嗽几声道,“白主任,这是干嘛?”
白明川白了一眼田福堂,冷声道,“你不是揭发了私分猪饲料地的事情,我得丈量一下,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白明川这话就非常高明了,他把皮球直接踢给了田福堂,弄的他丈量猪饲料地,好像是为了给双水村证明清白似的。
气的田福堂无话可说。
少安插话道,“白主任,你也不用大动干戈的丈量了,这个猪饲料地私分,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你想怎么处理,就直接针对我一个人好了,和大家没什么关系。”
玉亭急忙拉了一下少安,“白主任,这事情,是我们大队部开会决定的,他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呀。”
白明川冷声道,“你们也不用打马虎眼,这私分猪饲料地的事情,肯定是要处理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县革委会主任冯世宽特意下达了命令。”
福堂朗声道,“别的生产队也这样干了,为什么不去核查?”
白明川阴阳怪气道,“田书记,你瞎操心什么呀?咱们不是正一个一个村的在核查嘛。”
他看了一眼民兵小分队,命令道,“把孙少安先抓起来,拖到会战工地劳教去,具体要怎么发落,等上面通知。”
润叶听说这个情况后,也是急匆匆的赶来,刚到山地上,就看见少安被民兵抓去了。
她急的哭喊,“少安哥,少安哥,你没事吧?”
少安看见润叶,心里一下子就煎熬起来,“润叶,你回家去,别担心我,我没事的,就是去劳动几天而已。”
“润叶,你快回去吧。”
润叶哪里会听,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少安,一把抱住了他。
少安有些尴尬道,“润叶,别这样,我没事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润叶泪眼婆娑,“你不会被关很久吧,没有你在身边,晚上我会睡不着的。”
说完后,她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少安轻抚着润叶的脸颊,轻声道,“别难过,几天后就会回来,放心吧。”
民兵看着这对难舍难分的夫妻,讥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别磨磨蹭蹭了。”
他们两个人拖着少安,就往会战工地走了。
白明川得意的扫视一圈众人,背着手,昂着头离开。
田福堂瞪着眼睛,看着白明川的背影,气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
福军在县革委会的处境并不好。李登云自从为儿子李向前去福堂家订亲,结果被润叶拒绝后,他就一直怀恨在心。
他看见福军,也变得不冷不热起来。
毕竟看见田福军,就会想起田润叶,想起润叶,就会想起儿子失恋后,那颓废的样子,心里就会像被针刺了一样的疼痛。
在县革委会的大院里,明眼人都知道,主任冯世宽和田福军不对路。
现在倒好,福军完全被孤立了,连李登云也和冯世宽打成了一片。
福军内心深处很是无奈,他对于冯世宽的一些政策很不认同,特别是大搞会战工地和农业学大寨运动,完全持保留意见。
他下乡去过很多村庄,亲眼目睹了会战工地的残酷和农业学大寨运动的许多弊端。
农业学大寨运动养了一群干部和一群闲汉呀。
好多人都是出工不出力,混日子混饭吃,这样的情况,怎么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富起来?
在一次工作会议上,田福军就提出了意见,希望先把会战工地取消。老百姓为了生计,有时候搞点小买卖,也是人之常情。
结果他的这个发言,遭到了冯世宽和李登云的一致反对。
冯世宽还批评福军道,“你的这个思想非常危险,简直是走资派。咱们党内,是不允许有这样可怕思想的人存在的。”
冯世宽的这段话,帽子盖的有点大,也是非常犀利的。
冯世宽能够当上这个县革委会主任,完全是省里的意思。
他在省里是有后台的,省委副书记吴歌,是他的老战友。
当年淮海战役时,吴歌担任军团师长,冯世宽是小排长,两个人一直是上下级关系,不过一开始,也没有什么交集。
在一次执行部队转移任务时,大部队中了国军的埋伏。
好在冯世宽挺身而出,他英勇善战,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成功掩护吴歌冲破了包围圈。
此次事件发生后,吴歌对这位排长刮目相看。他特意把冯世宽叫到营房,进行了面谈。
他发现冯世宽脑瓜子灵活,还特别服从命令,就越发的喜欢。
吴歌通过自己的运作,一度把冯世宽升到了团长的位置。
新中国成立后,两个人的关系还是非常密切,一直有书信往来。
后来吴歌当上了省委副书记的高职,他没有忘记冯世宽,就通过推荐,把他安排在了原西县革委会主任的位置上。
冯世宽把田福军的反动言论写信告诉了吴歌,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吴歌收到信后,非常震惊。一位县革委会的副主任,竟然有这样的思想,那还了得,必须加以惩戒才行。
两个星期以后,一纸新的任命文件放到了田福军的办公桌上,他被下放到黄原地区防疫站当副站长了。
在级别上,完全是降了好几级呀。
田福军看着任命文件,心里很是不甘。他还没有为黄原地区的老百姓做出实际的功绩来啊,想不到就这样被调走了。
他看着文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