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骄阳,火辣辣的,把整个黄土高坡炙烤的干裂,大地散发着热乎乎的令人窒息的黄土气息。
整个黄原地区,细算起来,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人们的内心里,都已经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再这样下去,庄稼必然颗粒无收啊。”
“哎,老天爷啊,你开开恩,倒是下些雨吧!”
“咱们双水村,可从来没有缺水过呢,生活在这块风水宝地人们,被东拉河和哭咽河世世代代的养育着。可是今年,到底是怎么了?”
哭咽河原本就不多的眼泪水早就被太阳烘干了。
东拉河的水已经小的可怜,被人们争抢着用木桶担到自己家的水浇地上去浇庄稼。
连平时不怎么劳动的老人、小孩也加入到了搬水的行列中来。
人们都非常明白,如果川道里水浇地的庄稼一旦枯萎死,那么整个双水村必将迎来可怕的饥荒。
人们对旱坡地上的那些庄稼,早就没什么指望了。
可是东拉河原本不应该是这么小的水啊,他的水都被上游的下山村、石圪节村、罐子村给筑坝拦下了。
特别是石圪节村,他的水最多,他不仅仅拦截了东拉河的水,还把支流杏树河的水也拦截了。
从原西县回来的村民看见上游村落对东拉河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可恶的石圪节村,凭什么把水都拦截了?难道东拉河不是大家的东拉河吗?”
人们内心的愤怒被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活了。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都开始骂起了田福堂。
他作为大队书记,平时趾高气昂,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却像是缩头乌龟,躲在家里不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嘛。
他简直就是窝囊废,简直就是饭桶,看着咱们双水村被上游的几个村庄欺负,却一点表态也没有。
田福堂最先听见村民们的议论和辱骂,是孙玉亭告诉他的。
孙玉亭甚至还叫嚣,“福堂哥,要不要把这几个辱骂你的人让民兵小分队去抓起来?这分明就是说了反动言论。”
田福堂却微笑着摆摆手,他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话口说无凭,无据可查的事情怎么抓人?
即使抓起来了,村民们也是不会承认的,没这个必要。
况且村民们越骂的凶,越说明他们需要我田福堂呢!他们离不开我田福堂来操持整个双水村呢。
在这个双水村,看来大家还是指望着我田福堂来主持呢。
双水村,没有我田福堂掌舵,这条船指定开不远。
他在自家的炕上再也坐不住了。他拿出大前门香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咳嗽了几声,就披上衣服往窑洞外面走去。
润叶妈急忙追出来,“你干啥去?饭还没有吃呢!”
田福堂摆摆手,没有停下脚步,“等回来了再吃。”
他背着手,准备往孙玉亭家的破窑洞走去,刚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对润叶妈说道,“你把我换下的黄胶鞋去拿来。”
润叶妈不解的问,“干啥呢?”
田福堂皱着眉头有些抱怨道,“叫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润叶妈一看田福堂不高兴了,就马上闭了口,她急匆匆进窑把用旧报纸包着的黄胶鞋送到了田福堂手里。
田福堂接过黄胶鞋,夹在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黄土路往玉亭家走去。
这鬼天气,真热死个人。
田福堂抬眼看了看火热的太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玉亭,在家吗?”田福堂刚刚跨进破院子,就喊了一声。
孙玉亭刚刚和贺凤英亲热完毕不久,正你浓我浓的在一起吃饭呢!
他听见田福堂低沉的声音,立马从炕上下来,拖着破胶鞋,就去开了窑洞门。
“大白天的,锁什么门。”田福堂径直走了进去。
他看见炕上的小桌子上,放着几个高粱馍和二碗稀饭,还有一些酸白菜,就再也没有其他吃食了。
这个孙玉亭,家里的光景过的真是烂包啊。
贺凤英刚刚经历过风雨,红着脸颊有些难为情道,“田书记,你大驾光临,也没有什么好吃食招待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炕桌。
田福堂从腋下拿出黄胶鞋,把目光放在孙玉亭的脚上,“这鞋你换上。”
孙玉亭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黄胶鞋,坐到炕上直接就换上了。
贺凤英高兴的问道,“合脚不?”
“好着呢。”孙玉亭在脚地上来回走了几趟。
田福堂清了一下喉咙,“玉亭,是这事,咱们双水村现在严重的缺水,东拉河又被上游的村庄给拦截了,得找来大小队长开个会,商讨一下解决的方案。”
孙玉亭弯腰用手抹了抹黄胶鞋上的灰尘,“这事简单,我现在就去通知集合。”
贺凤英一听,马上表现出极高的热情,“田书记,我这个妇女主任也应该参加哩。”
田福堂一愣,随即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位于田家圪崂公路边的大队部,有着三孔窑洞,中间一孔窑洞,就是队里经常开会的地方。
田福堂用钥匙开了门,一股子热浪往脸上扑来。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这股味道有些冲鼻子。
他进去把炕边的小窗户开了个口子,想让外面的凉风吹一些进来,结果外面的风也是热的。
田福堂内心有些烦躁,索性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坐在了炕上。
他抬头看了看小窗户外面的毒太阳,汗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下炕,找了一张旧报纸,折叠一下后当成扇子扇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他整个人总算有些清静了。
不时,一对队长孙少安,副队长田福高,二队队长金俊武,大队党支部副书记金俊山,大队会计田海民等一些队里的主要领导人都陆陆续续的走进了大队部。
贺凤英笑呵呵的迎接着,忙前忙后的倒起了茶水。
孙玉亭坐在炕头,满意的看了一眼贺凤英。
田福堂看着大家都坐定后,叹了一口气,“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这次召集大家来,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其他人发话,贺凤英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田书记,这事我知道,东拉河再不去捣鼓一下,咱们双水村就变成无水村了,要真的变成这样,我第一个不同意。”
……
这几天在厦门,可能会断更,在这里先给大家鞠躬道歉。
希望免费礼物走一走,我都会仔细看的,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