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见润叶,又看见少平旁边并排走着这样水灵的一位姑娘,愣了一下,随即高兴的打起了招呼。
“润叶,快进屋。少平这位是……”
润叶连忙抢着解释,“我二爸的女儿,田晓霞。”
母亲拍了一下大腿,微笑着,“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原来是福军的娃娃。”
她一把拉住晓霞和润叶的手,一起往窑洞里走。
“炕上坐一会儿,我给你们倒杯水喝。”母亲一向很热情。
奶奶自从用了少平系统上买来的眼药水后,眼睛已经好多了,看东西也清晰了。
只是年岁大了,耳朵很背,脑子也时常清醒时常糊涂,总体来说,身体还算康健。
“润叶啊,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奶奶靠在炕头,招了招手。
她喜欢润叶这娃娃,不仅仅是因为润叶每次给她带鸡蛋糕,而是在奶奶心里,润叶就是少安最般配的媳妇。
润叶挨着奶奶坐下,有些抱歉的抿唇道,“奶奶,学校太忙,一直脱不开身,我一直记挂着您呢。”
她把目光看向晓霞,“快把包里的鸡蛋糕拿出来。”
晓霞点头,打开绿色帆布包,取出了用黄纸包着的一包鸡蛋糕,“奶奶,给您吃的。”
奶奶鼻子可灵着呢,她接过鸡蛋糕,嘴里念念,“香,真香,就是这个味儿。”
她高兴的把鸡蛋糕放在一边,用昏黄的眼睛看着晓霞问,“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有些面生?”
晓霞看着这个破败的窑洞,倒是有些吃惊。
她怎么也想不到,少平一大家子人,竟然就生活在这样一口窑里,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窑洞虽然破旧,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馨感。
晓霞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她对于贫穷,反而有一种深刻的认识。
她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从贫穷走出来的优秀作家、革命家、思想家……
她坚信,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贫穷。
她也坚信,贫穷可以让人变得更加强大,贫穷可以让人出现坚韧不拔的优秀品质,贫穷会更加激励人们发奋图强。
她在少平的身上,就看到了这样的美好品格。
她对于少平,一直是信任和佩服的,她觉得终有一天,少平会改变这个贫穷的家,甚至会改变整个双水村。
少平曾经说过,“我一定会让家里的光景过的很好,一定会让这个贫瘠的黄土地变得富饶。”
晓霞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
少平认真的介绍了晓霞,奶奶仔细的打量了晓霞好一会儿,“多俊的娃娃啊!”
奶奶的话说的晓霞都有些难为情了。
猫蛋、狗蛋看见有客人来,就麻缠着爬上炕玩起来。
奶奶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摸了摸猫蛋、狗蛋的小脑袋,然后打开黄油纸,取出两个鸡蛋糕,给猫蛋、狗蛋一人一个。
猫蛋、狗蛋接了鸡蛋糕,才开心的爬下炕,一边吃着一边跑外面玩去了。
兰花打了招呼后就和母亲忙碌着继续烧饭,等下工匠们是要来吃饭的,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了。
润叶见状,就走过去帮忙。
母亲忙制止,“润叶,可不敢让你动手,会把你衣服弄脏呢。”
润叶浅笑,“没事,我在宿舍也经常自己烧饭的。”
母亲推脱不过,只能由着她了。
晓霞却不会烧饭,她就在旁边看着,开口说道,“我给你们打下手,听你们吩咐呀。”
母亲听见后,愉快的笑了笑,“你们是客,怎么倒像是来帮忙的小工了。”
几个人都咯咯咯笑了。
少平和少安看着眼前的情形,很是欣慰。
他俩急忙往箍新窑洞的南坡走去,那里可需要人手干活呢,不能休息太久。
两个人上了南面小土坡,抬眼看见田福堂背着手,正远远的看着箍窑洞的地方。
田福堂有些好奇,玉厚老汉哪里来的钱,一下子倒是箍新窑了,真藏的深呢。
正思虑间,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少安少平两兄弟。
他对着少安有些抱怨道,“润叶这娃娃,一回来就往你家跑,小时候的习惯怎么就改不了啊。”
他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了润叶麻缠着少安嘛。
他正了一下脸色,随即补充道,“润叶是个孝顺娃娃,可惦记着你奶奶了。”
少安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回话。
他惦记着窑洞的活呢,就直接去窑洞里挑黄土了。
少平却停下脚步,调侃道,“福堂叔,你看我哥人怎么样?”
福堂抬眼看了看少安,发自内心道,“是个好娃娃,能干。”
少平哈哈一笑,“福堂叔,我哥给你当女婿,你可乐意?”
田福堂一怔,这个孙少平,实在太不像话,这玩笑可开不得。
他少安是个好后生,不过想和润叶好,那是绝对不行的,地位身份差太多了。
他皱眉道,“少平,润叶以后是不会回双水村的,她肯定要嫁到原西县或者黄原去,哪有倒着回村来的道理。”
少平挑了挑眉,“福堂叔,你有没有听过赞美家乡的谚语?”
田福堂根本不识字,更加不用说看书了,“你这娃娃取笑我勒,我没念过书,怎么会知道。”
少平跨进一步,轻声说道,“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 故乡人。”
“宁要家乡一培土,莫恋他乡万两金。”
“千斤买邻,八百买舍。还是故乡的人最亲。”
“你听听,都说故乡人亲切,要是润叶姐回到故乡结婚,扎根发芽,那可是好事情呢,还能天天照看你,多好呀。”
少平滔滔不绝,把田福堂都说懵逼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田福堂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娃娃,口齿怪伶俐呀。”
“福堂叔,等我家的新窑洞箍好,我哥就该和润叶姐结婚了吧?”
田福堂一听,气的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娃娃,瞎说个啥?什么时候润叶要嫁给你哥了?”
少平嬉皮笑脸的走开,回头喊话,“福堂叔,我可等着在这个新窑洞吃喜酒呢。”
田福堂气的脸色苍白,转身就走。
他往少平家的老窑走去,他要看看润叶和晓霞这两个女娃在干嘛。
实在太不像话,现在这时代怎么就变成这个样了,女娃娃倒着上门去玩儿,也不嫌丢人。
他拿出香烟,放在鼻子下面使劲的闻了闻,却因为走的太急,一口气没接住,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