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张阴郁的脸,愈发显得难看。
不可否认的是,时烨生气了。
时玥旁边的女人看起来十分柔弱,她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那双和时玥相似的眼睛,染上了泪水。
时烨看到那双眼睛,内心就泛恶心。
他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手中攥紧破碎的衣裙,整张脸紧绷着。
时玥旁边的女人,被这目光吓得往地下一跪,“这里太脏了,我让人来这里……”
徐锦话还没有说完,站在屋内的男人已经大步走过来,他伸手抓住女人的衣领,有力的臂膀将她往屋内拉。
时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也没见过时烨发这么大火。
印象里的母亲很害怕父亲,可她没想到……
是的。
时烨对徐锦的态度,并不像夫妻那般。
为了一个亡妻,他甚至可以翻脸。
时玥吓得想冲上去,可时烨却将她的母亲拖进屋内,而她被时管家拦在了门外。
屋内,本来就一片狼藉,能恢复的东西,基本上被人摆放好。
可有些复原不过来的东西,无论怎么拼凑都不行。
时烨扣住徐锦的下巴,让她整张脸被迫看着里面的一切。
“这里的女主人,只有她一个人,你又是什么个东西?我给你身份和荣华富贵,你终究是忘记你自己是谁了么?”时烨阴森的望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徐锦打着冷颤,她抬手抓住时烨的裤脚:“时先生,你听我解释。”
“我这人,向来不听事后解释。”从捏着女人的下巴到掐住女主的脖子,这不过是瞬息。
徐锦下意识抓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她想挣扎,可根本挣扎不开。
她只能在绝命之际,一字一字的吐出:“现在……掐死我,先……生就……没有……证人……了。”
时烨眼眶周围泛红,在听到徐锦的话,理智让他松开了眼前奄奄一息的女人。
徐锦被男人甩在地上,她大口喘气,眼底充满了畏惧。
她知道,自己触及男人底线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
全身颤抖,她竟不敢想这个十七年的赌注,最终抵不过一个亡妻的名字。
徐锦抬手捂住的脖子,她缓了很久。
靠在背后的墙上,徐锦那张被保养的脸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的貌美,只不过现如今,她全身上下只剩下狼狈二字。
“十七年了,时先生还没有找到答案,那就说明……您还需要我,可时先生要为了亡妻执意如此,我恐不能为先生将您亡妻当年的一切公之于众。
正是因为先生没有答案,您知道让一个女子上前指控,终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徐锦说着,低声笑了出来。
她的语气里,将两个人的位置划分的明确。
不难听出来,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交易。
只不过这交易涉及了整整十七年时间。
而时烨,始终没找到答案。
所以徐锦她赌,赌时烨不敢对她真下手。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眼前的男人。
时烨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去,他又再次掐住她的下巴,以一种俯视众生的眼神望着徐锦,“答案?证据?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找不到了吗?还是你觉得,我需要靠一个女人才能完成一件事?
徐锦,你别忘了,当年那个祈求我的人到底是谁,我能护你一次,也能让你万劫不复,威胁我,你要考虑好代价。”
时烨说完,抬手又再次甩开了女人,他低声喊了时管家。
管家从外面进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心头一紧,等待时烨发话。
只不过还未听到,时玥的声音便插入进来。
“妈妈。”时玥冲进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她的母亲狼狈的趴在自己的父亲脚边,凌乱的头发让她整个人都看不出来气质。
时烨盯着时玥那张和自己不太像的脸,他眼底又再次浮现了一股厌恶。
他低眸看向地上的徐锦:“庇护只是一时,孰轻孰重,我相信你自始至终都知道。”
话落,时烨提步往外走。
时管家跟在先生的后面,他听到时烨说:“将夫人和大小姐送去前几天新买的别墅里。”
“那这里……”时管家大惊。
他只听到时烨说:“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怎么能扎根成主人?”
**
时憶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这种感觉她说不出来。
前世时憶记忆里的父亲,向来都是在很远的地方望着她,他从来不走上前。
在时憶心里,自己的父亲是冷血的。
可爷爷曾告诉她:你的父亲本性为善,他不善表达,有时候就连我也看不懂。
可爷爷临终前还对她说:同为父亲,应爱子女,护子女。可时憶,你的母亲已经缺席你整个人生了,爷爷也只能陪你走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该你走了,但如果你哪天累了,你要记得……你还有父亲。
昏暗的客厅内,时憶蹲在角落里。
时憶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
那就是她前世被诊断胃癌前,她去找了母亲,那天,是母亲的祭日,也是她的生日。
她买了祭品去墓地,只是还未过去,她便看到一个男人半跪在石碑前,他抬手抚摸着石碑上的照片。
似乎想将上面的人抓住。
那是时憶第一次觉得父亲在自己母亲面前很卑微。
那也是时憶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落泪。
那种感觉很奇怪。
奇怪到,让时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在母亲的墓碑前落泪。
她也不明白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时憶又想起来小时候和爷爷的对话。
爷爷说:你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也有强势的一面,不过爷爷没见过,但爷爷知道你爸爸怕她。
时憶问:那爸爸爱妈妈吗?
爷爷笑笑回答:你要问你的父亲。
时憶记得自己当时认真地回:爸爸不爱我,那他应该不爱我的妈妈。
她记得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爷爷笑着抬眸看向小院外。
不过她看到爷爷嘴角的笑,渐渐没了。
时憶顺着爷爷视线望过去,那里什么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