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压抑住自己的火气,拳头紧握,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肩头和胳膊的肌肉攒着劲,好似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时,一个身高六尺,星眼剑眉,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汉子拉住青年。
他挺身而出,“官爷,舜朝可没有哪一条律例上写着,官兵可以随意征用百姓的牛马和粮食,就算是交税,也都是要走章程的。”
那士兵睥睨地看了眼中年汉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说的话就是章程,来人。”
“在。”
霎时,后方出列了十几个士兵。
他们手拿长枪,围着他们,把矛头指向有异议的这户人家。
周围等着的难民被吓得往后退,就怕殃及池鱼。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就轮扰乱军务处置。”
中年汉子头微微昂起,脸色铁青,眼里闪着火花,嘴唇紧抿,脚下一步不动,似乎想要抗争。
忽儿,身后传来妻子担忧的呼声,“他爹...”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挣扎,最后,他如同一个漏气的气球一般,脸色颓然,佝偻着背,拉着青年的胳膊,往回走。
青年想要挣开他的手,但被他死死拽住,呵道,“你想想你娘,想象你二岁的娃。”
青年一阵失神,被中年汉子拽了回去。
他回去招呼自己的两个弟兄和三个下人,背起或挑起剩下的粮食,灰溜溜离开了。
为首士兵洋洋得意,吩咐,“去,把牛车马车牵走,把粮食搬走。”
“是。”
看到这里,龚修然转身对周老二几人说道,“咱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对策。”
周老二蹙眉,点头道,“走。”
看形势,这些士兵是专门扣用那些,有余粮有牛车马车的人家。
他们村要想通过这山谷,怕不得被扒层皮?
看到这副场景,难民人群中开始躁动不安。
尤其是后方,有余粮,有牛车马车的人家。
他们开始犹豫,这山谷,是非进不可吗?
坠在末尾还有两户马车人家。
一个头发过于稀疏,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头,他姓危,临危不乱的危。
他拉开车帘,见到前方如此情形。
他马上嘱咐自家的下人,语气中不容置疑,“快,掉头。”
跟在后方的另一户人家似乎和他们认识。
其中一个年岁约有三四十岁的男人问道,“先生?咱们不走了吗?”
老头没有过多解释,“别问了,先离开此处,再细说。”
“哦哦,好。”中年男子连忙调转方向。
......
周村长见几人安全回来,迎上前询问,“怎么样?前面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村民都聚拢起来,眼睛睁得溜圆,好奇地看了过来,他们也想听听消息。
周老二半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说道。
“前方有百余士兵把守山谷口,每户人家都要例行检查,说是为了防止蛮子深入中原。”
有的村民很乐观,“既然是士兵检查,咱们是老实本分的良民,检查就检查吧!”
“是啊,是啊。”
周村长眉头拧紧,额头上的皱纹挤成一个王字。
“他们是谁的手下?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在这荒郊野岭例行检查?不是该在城池口检查吗?”
龚修然搭话,“这才是蹊跷之处,听说他们是飞沉军,但飞沉军不是早在半月之前,吃了败仗嘛,怎么会单单留这么一队,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地方探查蛮子?
说是硕王爷手下的士兵,我还更信一些。而且,他们还强征富户的牛车马车,这咋看都不像是正经的士兵。”
崔大牛补充,“他们还强行扣留一些富户一半的粮食。”
村民们一听,议论纷纷。
这还得了?
咋还扣留粮食呢?
咋还强征车子呢?
这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邓皮实举手道,“我还看见了,有几个士兵,打着检查的名义,摸路过难民的屁股。”
郑世明连忙询问,“摸的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龚修然:“......”他还真没注意到,还有这个细节。
郑老爹给郑世明一个暴扣,“这是你该关注的问题吗?眼下,考虑的是,那群士兵的真伪。”
周村长背着手,来回踱步思考,最后,看向龚修然,“修然,你怎么看?”
龚修然:“我更倾向于的是,他们是山匪假扮的,打着飞沉军的名义,强行扣留老百姓的粮食。”
周村长怒极,“岂有此理,现在的山匪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龚修然:“这只是猜测,但,这队士兵,绝非正经士兵。”
龚二郎这时适时发问,“二叔,他们有多少人?”
“从山谷口看去,约莫有百余人,人数不算多,每个人皆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看周身气势,是见过血的。”
龚苒苒一听,双眉紧锁,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他们人数是多,但,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就算和那群士兵对上,怕是胜算难料。
就算勉强赢了,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况且,周围还有不认识的难民,到时,他们是冷眼旁观呢,还是趁火打劫?
龚苒苒询问,“村长爷爷,除了这条路之外,咱们可以绕路吗?”
周村长打开舆图,手指点了山山之间的位置。
“我们在这里,前方的山谷是最近的一条路。如果要绕路,有两个办法。
第一,就是翻山,但翻山车子无法通行,咱们只能丢下车子,徒步前行,且山林中野兽横行,危险重重。
第二,就是原路返回,从靖永村绕路走,但这一来一回,要多走半个月的路。”
龚苒苒张大嘴巴,她突然觉得那群士兵,一定是故意在此处设置一个关卡的。
周老二面孔一板,眼中射出一道火光,喊道,“他娘的,老子还从没这么憋屈过,爹,咱们干他丫的。”
有的村民附和,“是啊,村长,干他丫的,他们与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李婆子愤怒叉腰,怒啐一口,“老娘才不怕。”
周村长连忙稳住激愤的村民。
“安静,安静,这不是小打小闹,这真要干上,可是真的真刀真枪,是要见血的。”
“难道咱们就只能翻山绕路吗?”
“俺不干,俺不愿意。”
龚二郎不知何时,走到龚修然旁边,悄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