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应和,“可不是嘛,咱家就带了三木桶的水,这一路再怎么节省,也消耗了一半,这剩下的,还能坚持几天?”
龚苒苒也听到了,其实她也想找到有水的地方。
她虽然有水,但一家人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用。
只有每晚黑灯瞎火的时候,一家几人偷摸躲在帐篷背光处简单擦洗一下身子。
至少能去去汗,凉快凉快。
但这头发却不行,一洗,绝对会被发现。
本来大家都是油得贴合头皮的。
你要是洗了,第二天蓬松干爽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难免就要怀疑,你家能有这么多水?
这两天,她都尽量隔村民两三步远。
因为大家伙都没洗澡,在这炎热的夏天赶路,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每个人的身上,味道老大了。
龚苒苒上骡车之前,给钱婆子龚老大他们每个人发一个水袋。
水袋里面新装的冰凉茶,这么热的天喝下去,绝对舒爽。
行进路上。
龚子墨习惯性望远镜探查前方的路。
终于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一抹绿色。
龚子墨兴奋地给龚修然他们说,“爹,前面的路两侧的大山是绿的,咱们终于要走出蝗灾受灾范围了。”
龚修然赶着骡车,不好腾手,高兴地说道,“那可太好了,大概还有多远?”
“嗯,估摸着还有四里。”
“好好好,有青山的地方,肯定能发现水源,有水源,就能洗澡洗头了。”
原来不止龚苒苒他们想洗头。
龚修然也一样,主要是他今早上看到卢家小孙子从他面前路过。
那满脑袋的虱子,直接让他起鸡皮疙瘩,汗毛耸立。
然后他就忍不住,路过一个脑袋,就盯两眼。
本来好几天没洗头,头发就痒,这么一看,就觉得自己脑袋上也有。
这么想着,龚修然喊道,“幻梅,你瞅瞅我脑袋上有没有长虱子,咋这么痒呢?”
罗幻梅一听,这可不得了,一家人天天脑袋碰脑袋的,他要是长虱子了,一家人都避不开。
“我看看。”
罗幻梅凑近,仔细扒拉龚修然的脑袋。
除了有一股酸臭,有点油之外,没看到龚修然脑袋上有小动物。
罗幻梅拍了一下龚修然的背。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没有。”
龚修然得到准确答案,放下心来。
“不知道娘会不会弄去虱子的药,这脑袋上有虱子,洗一两次头是洗不干净的。”
龚苒苒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龚修然,“爹,你咋不问我有没有去虱子的药?”
“你有?”
“奶的药不是在我这里嘛,我清楚得很,奶说了,只要我需要,这里面的药我可以随便拿,里面就有去虱粉。”
龚修然酸了,“你奶对你可真大方。”
“爹,那你要不要?”
“怎么不要,这村里我瞅着好几个娃娃的脑袋上都有虱子,放任不管,朝夕相处地,别飞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一包够吗?”
龚苒苒拿出成年人巴掌大小去虱粉。
龚修然瞥了一眼。
“够用了,幻梅,这事就交给你来办,要是接下来找到水源,他们洗头,你就给他们娘送去,我估摸着,这些娃娃平日里就有,就是没受到重视。”
“成。”
后方隔了七八辆三轮车的王家。
叶婆子坐在三轮车后。
她一边编草鞋,一边对着她的大孙子说,“石头,要是奶给你介绍门亲事,你乐不乐意?”
王文石木了,都这个时候,他奶还操这个心干啥?果然还是太闲了。
“奶,我还小。”
叶婆子笑着说道:“不小了,都十五了,龚家的大孙女和你年岁差不多,你喜不喜欢?”
坐在叶婆子旁边的王文谷正喝水呢,听到叶婆子的问题,笑得咳嗽了两声。
还怕水洒了,连忙把水囊给拧紧。
叶婆子,“你笑什么笑?再过两年,你还不是一样,要成家。”
王文谷摆摆手,不说话。
王文石朝前方的骡车看了一眼,只看得到车子,看不到人。
“奶,我觉得我和她不合适,也没可能。”
话都从来没说过一句,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况且,不是他损,龚苒苒比他都黑,他怕以后自己的娃随她,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接受不了。
“怎么不行?这年岁差不多,长得也标致,家庭条件也好,人也机灵,唯一的缺点就是黑了点,但她要是白,别说你了,村长的孙子都配不上她。”
叶婆子眼睛毒辣啊,透过龚苒苒的黑皮,看到了她的五官美。
“奶,你别瞎整,现在逃荒呢,别把人得罪了。”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怎么是瞎整呢,还怪我,算了算了,你爱谁谁,我懒得操这个心。”
王文石脸上通红,他奶这个大嗓门,隔壁两户人家肯定听得到。
后方的何老头家。
何老头抽着旱烟,咂吧两下嘴,“还别说,要不是俺们家娃还小,我也想去问问钱婆子和罗氏,有没有这个想法。”
李婆子用手驱散面前的烟。
“抽抽抽,一天就知道抽烟,给我把烟掐了,一身酸味,还加烟味。
你以为你是腊肉呢,腌渍不够,还要烟熏才成?瞧把你能的,你多大的脸,这不是你该管的活。”
被骂的何老头:......这婆娘自从当了队长,对他越来越凶。
被人惦记的龚苒苒连打两个喷嚏。
......
安山郡府。
楼阁之上。
庄郡守举杯敬飞沉将军。
“飞沉将军远道而来,我老庄听说前线要打仗了,那就祝飞沉军,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飞沉老头手拿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喝下去。
他心中有股悲伤,飞沉军啊飞沉军,这个名字叫了三十多年。
其实士兵们早就轮换了个遍。
有的早早战死沙场,有的已经年老还乡。
就他,和一小部分老人,还在西南境坚守。
于他而言,飞沉军,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飞沉军了。
但,只要他在一天,就要对得起这个称谓。
一旁的常督公手里拿着酒杯,静静地品尝,就当自己是透明人。
“老庄,你我认识多年,我就开门见山给你说吧!
此次我前来,是来找你借三十万石粮的,你放心,只要朝廷把粮草运过来,立马给你还回来。”
庄郡守听到飞沉老头的话,眸光一暗,叹息一声。
“将军,不是我老庄不借,今年安山郡年景不好,有的地方旱灾严重,导致粮食减产,又起蚂蚱,现在是赤地千里,百姓逃荒的逃荒,饿殍遍野。
今年税收都没法收上来,别说三十万石,三万石都难凑齐,我已写了一封加急公文,向皇上禀明,预计这两日,该到皇上手中了。”